有了孃親,他該怎麼活?
失去了孃親的日子,他根本不敢想象。
現在,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讓死神在睡夢中將他的生命帶走,沒有痛苦,沒有悲傷。
他不想承受失去至親的大悲,他想先逃避一回。
最好是能在逃避中解脫,徹底解脫。
當眼睛閉上的那一刻,楊曉風看見了一絲白光。在那黑色的死亡浪潮中忽然出現了一點白色。
那是一個穿白衣的中年男子。
一襲白衣如雪,同樣白的還有他兩鬢的頭髮。
他的出現就好像暴雨夜的烏雲中忽然出現的一點星光,與這黑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是那樣與眾不同,那樣的格格不入。
緊接著,他這一點孤獨的星光就被烏雲般的黑色浪潮所淹沒。
他曾無數次的想過重逢的場面,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重逢是在生離死別之際。
李木清忽然很想笑,因為他實在覺得很可笑。
原來,重逢之時既是離別之期。既然如此,又何必要重逢呢!
人生豈非總是這樣。縱然天各一方,渺無音訊,但至少還有那種感覺存在心上。
只是,人生總有重逢,而重逢就一定會離別,這本來就是人生的宿命之一。
他看著梅落雲,她已經沒有一絲生命氣息。
被一劍穿心,她當場斃命。只是,她雖已完全死透,但卻死不瞑目。她的手還僵直的向楊曉風伸著,她的臉也朝著兒子的方向,她的眼睛還看著兒子。
這就是母親,人世間最偉大的人,沒有之一。
即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即便是到死。甚至她雖然都已經死了,可她還在擔心著自己的兒子。
李木清看著梅落雲。
這個讓自己甘願為之苦苦孤守了一生的女人啊,雖然他一直都很清楚,她只把自己當成是她最普通不過的朋友。
他那早已被歲月滄桑了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看著曾是自己這輩子唯一最愛的女人就死在自己面前,他本該有眼淚的。
是他已習慣於隱藏自己的表情,還是他已無淚可流。
李木清無暇它想,黑衣殺手早已將他圍住。一個個面目猙獰的看著他這個清瘦柔弱的中年人,在殺手眼中,這早已是一個死人。
下一刻,殺手的劍雨點般招呼了過來,可李木清卻沒有動。自始至終他都只是看著梅落雲,似已看得痴了,瞄都沒瞄一眼刺向他的劍。
是他對這些人根本就不屑一顧,還是他的心痛得早已讓他無法動彈。
剎那間,殺手的劍眼看就要刺入他的身體。李木清終於動了,他的手動了,他的劍也動了。
沒有人看清楚那是什麼樣的一把劍。但見寒光閃過,劍便已入鞘,他的人也已頓住,就似乎他在原地從來都沒有動過一樣。
刺向李木清的劍也已頓住,血就像瀑布一般從殺手的脖子上噴濺而出。距李木清十步之內殺手的頸動脈已被盡數割斷。
就只這一劍,殺手中便已足足倒下去二三十人。不過,剛剛將梅落雲一劍穿心的那個黑袍人此刻卻不知到哪裡去了,似乎自打李木清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忽然就從這裡消失了。
一招之間,斷刃封喉,一劍之威,竟強橫如斯。這到底是一把怎樣的劍,或者說,這到底還算不算是一把劍。
十八年了,李木清封劍整整十八年了。他從不輕易動劍,更不想殺人。
只是,這世上有太多的事都身不由己,更無從選擇。如果可以的話,他絕對不會殺人,然而,人生沒有如果,只有結果和後果。
既然殺了人,索性就多殺些吧。
李木清單臂抱起已經昏厥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