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略苦惱地看著阿根,說:“我做不來。”
她是會做魚,但不會殺魚。
阿根也苦惱了:“那怎麼辦?”
“嗯……那先放著吧,先養幾天,明兒個我去請教你娘,讓她教我,學會了之後再做。”
“嗯。”
桑柔打量了下男孩,見他臉色有意,心頭已洞曉幾分,卻不直問,只說:“你晚飯還沒吃吧,你娘一直在叫你,你怎麼不回去?”
阿根臉色頓時沉了沉,嘴巴嘟囔起,說:“我不回去,我再也不回去了。姐姐,我和你住好不好?”
桑柔笑:“可是可以。但是,你得讓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回去。”
阿根猶豫了下,說:“爹爹打我。”他將袖子擼起,露出瘦小手臂,上頭一處淤青傷痕。
桑柔一驚,說:“你等著。”起身往屋內走去,不一會兒,手中拿著一隻小瓷瓶出了來。
她將瓷瓶中的藥粉倒出點,塗在阿根手臂上,仔細抹勻。
“哇,姐姐,這是什麼,涼涼的,好舒服,一定都不疼了呢。”
“這是金瘡藥,上等的金瘡藥。”
“這是姐姐自己做的嗎?”
桑柔頓了頓,搖頭:“不是,是別人給的。”
阿根不明其由,刨根問底:“是誰送的呀?把這麼好的東西送給姐姐的人,一定會姐姐很好吧。”
桑柔眼色瞬時暗了暗,點頭:“嗯,他……對我很好。”
阿根卻忽然正色說:“我以後也會對姐姐很好,送姐姐好東西,今天我把我抓的最大的魚都送給姐姐了。”
桑柔被他逗笑,伸手撫了撫他發頂:“嗯,謝謝阿根。你還沒說,你爹爹為什麼都打你呢?”
阿根眼波閃了閃,囁嚅:“我去深溪抓魚,爹爹知道後,就打我。”
桑柔問:“深溪?那裡溪水是不是很深?”
阿根點頭:“嗯,可深了呢。那裡魚好多的,很多人都去那兒抓魚,以前還淹死過人的。不過,我不怕。”
桑柔臉色肅了幾分,說:“嗯,阿根很勇敢,不怕。但是,你知道嗎,勇敢不是用在這個地方的。”
阿根有些懵懂。
桑柔解釋:“評價一個人是否勇敢,不是單看他所涉的險,而是看他涉險的程度與所要爭取的東西的匹配度。比如說,你這次冒著生命危險,是為了幾條魚,而有些人冒著生命危險,是為了保家衛國,你覺得哪個人更勇敢一點呢?”
阿根微微紅了臉,低低答:“保家衛國。”
桑柔這才莞爾:“看,阿根你也懂得不是嗎?你爹爹打你,是為了讓你記住,這樣的危險不應該再犯。他將你打得這麼疼,是為了讓你知道,去深溪抓魚的代價和危險,讓你下次想去的時候,會記得這次的痛,他其實為了保護你,你知道嗎?”
她說得話,阿根不全然懂,卻也明白了大部分,點點頭。
“你爹爹平日裡對你那麼好,打了你,他肯定心裡也很難過,你這樣離家不回,他肯定心裡更難過。他是疼你愛你的人,你忍心這樣躲著他,讓他難過嗎?”
“那你怎麼忍心躲著我,讓我難過呢?阿柔……”
不知何處何人吹起了笛子,悠悠笛聲在青山綠影薄暈餘暉間環繞,而一道沉啞男聲就在這
笛聲中驀然響起。
桑柔猛地繃住身體。
阿根不知所以地看了看院口的那高個男子,再看向桑柔忽然變了的臉色,他立馬跑到一旁,抓起一根笤帚,站到桑柔面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顧珩垂眸看了眼那男孩,腦海中有幾分印象。當初無影谷中,同桑柔玩得甚好的那個農家孩子。因桑柔喜歡他,他特地注意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