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劉獅子剛讓羽林騎下達召見蒙古娘娘的命令,就有府上護兵來報,西寧知府楊鼎瑞求見。
八位來自察哈爾的娘娘,雖說是親疏有別,有幾個劉獅子都沒碰過,但到底是各自掌握武裝力量的夫人,一年未見,如今回來了總該都見一面。
只不過她們並不都住在新城的元帥府裡,作為當時宣稱汗位的強大助力,她們有絕對的自由和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在新城有宅邸、城外有斡耳朵、青海湖沿岸有牧地,有自己的軍隊、部眾這些財產。
儘管軍隊確實被劉獅子抽調了不少,但依然一個個都像自由的部落首領一樣,這會兒沒準在哪兒呢。
楊鼎瑞是從西寧城過來的,早在劉承宗剛到龍駒島,就給西寧府傳了訊息,詢問前線情況,這會讓好幾個隨從攜帶文書入府,還未寒暄幾句,劉獅子問起靜寧州,交談便從遠在天邊進入了近在眼前。
“王旅帥先遣先鋒魏遷兒進了靜寧州,隨後又以參將楊承祖調換魏參將,大帥放心,接管靜寧州三座城一切順利。”
“調換,那魏遷兒去哪兒了?”
“魏參將還駐紮通渭,靜寧州……”
說起靜寧州的情況,楊鼎瑞一臉悲天憫人地翻找文書,緩緩搖頭道:“地如其名,寧靜得很。”
這話最早不是楊鼎瑞說的,而是魏遷兒在入駐靜寧州之後,傳回到元帥府的公文裡說的。
元帥府絕大多數將領,在出兵作戰時都有一道非常多餘的程式,就是在閒暇時會把前線情報多整理一份,送到劉承宗手上。
有時候,劉承宗親自統率他們,這道程式自然沒啥問題;但有些時候,就比如現在,魏遷兒被配屬到王文秀標下,他依然除了將訊息報告給王文秀之外,仍會把訊息傳給劉承宗。
劉承宗離得太遠或找不到,魏遷兒就會把訊息報告給蘭州的元帥府邸。
這麼幹的不止魏遷兒一個人,元帥府的所有嫡系參將都會這麼幹,或者說會這麼幹的才是嫡系參將。
這本質上其實和依靠賄賂來討好長官一樣,都是難以制止卻非常容易形成的風氣,只是方式不同罷了,畢竟只要有一個人送禮,其他人就也會送禮,最終演變成送什麼禮不重要,避免成為不送禮的那個才重要的局面。
元帥府的高階將領不顧隸屬,堅持要給劉承宗送情報也一樣,別人都送你不送?
高應登人在甘肅,還跟個旅行青蛙一樣有事沒事就給蘭州的元帥府衙送封公文呢。
劉承宗面無表情地看完魏遷兒的信,放在一旁頓了良久,才憤恨地眯起眼來長長的出了口氣,隨後又嘆息一聲。
“唉。”
早在從康寧府啟程之時,劉承宗就收到王文秀關於靜寧州的報告,說那邊並非元帥軍攻略,而是士紳百姓自發改旗易幟,尋求元帥府威名庇護。
劉承宗也因此在心中生出一分沾沾自喜,咱劉獅子也能單憑名號,庇護一州二縣數萬生民免受兵災戰亂之苦,出息了。
他對靜寧州有印象,劉承宗記得很清楚,是在崇禎三年的八月,他第一次率軍翻過隴山進入固原,把獅子營擺開絡繹二十里,嚇得瓦亭關守將退避三舍、巡檢倉皇出逃、驛卒開城獻降、邊兵紛紛告饒。
他的兵馬遍佈固原鎮,兵鋒直抵最南的地方,就是靜寧州的領縣隆德,四方小城修得簡單,當時他想圍攻那座城池,被楊鼎瑞極力勸阻,後來只將兵馬在城外擺開耀武揚威,跟鄉野百姓開市買了些過冬的衣帽被服。
劉獅子之所以對時間記得清楚,是因為那個月發生了件大事,收攏了固原降兵,他就讓羅汝才和楊承祖去了平涼,創造出金蟬子這麼個轉世沒完的玩意兒。
攻破平涼城,獅子營在那次行動中收穫頗豐,後來能在青海站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