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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而牆上螺鈿精鏤的壁飾,換上一幅宋夏圭的“山水十二景”,他不禁倒抽口氣,仔細觀之,才發現是臨摹之作。畫末有一方小小朱印,烙著“佩瑤”二字。“牡丹富貴”給換上一幅娟媚若王獻之筆意的行書“歸去來兮辭”,文末則是以“落瑛”為款。

再來就是一張青石書案,錯落著筆架子、書冊……等等。本來的官家富貴景象一掃而空。

潮生掌燈,逾越畫屏,跨入雲瑛的居室內堂,不自禁的一屁股坐在雲瑛的床榻上,心思卻飄遠了。不知怎地,他突然著魔般的想著雲瑛的一切。

頭一仰,他枕藉屬於雲瑛的枕,淡淡細細的幽香,鑽入他的鼻息。

他知曉這幽幽清香的氣息,是雲瑛寤寐所殘留的餘韻,他不想起身,不願復擁悽清的空氣。

夜半,一陣冷風襲體,潮生起身欲關上窗門,不意發現好像有人在外。

是誰?

他不禁好奇,尋著��聲息找去,意外的發現一個人——雲瑛?!

他見她不知在燒什麼東西,開口詢問:

“你在燒什麼?”

雲瑛抬起臉,一雙眼深深的斂著,幽幽道來:

“我在燒什麼對你而言也不重要,你問個什麼啊。”

潮生一個箭步上前,突地攢緊她手。

“你為什麼……不像你了?”

“我不懂你說什麼,我就是我啊。”

他不要她這般冷漠,好像他們只是陌路人般的生分。

潮生急切的搶過剩餘未火化的一疊物事,這才看明白了。那是一箋箋的詩篇,彷彿遠古的絕響。

“為什麼要燒這些?”

雲瑛水靈美眸淡淡掃掠他一眼,扯抹輕笑。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潮生覺得她好空洞,那恍若不存的氣質,令他猛然想將她握在手中,才能確定她是否真切的立在面前。

他探手欲持她纖纖素手,不料,她比他閃得更快。

待他再抬眼看她,他們已分處小徑的這頭與那頭!

“雲瑛,雲瑛,雲……”

潮生猛地驚醒。是夢!他捂住唇,想起自己在醒來的瞬間口中喊的是誰的名。

是……雲瑛。

隆冬十二月,江南第一場雪翩翩翻飛。

雲瑛怎麼都沒想到何以會弄得自己一身腥,彷彿與自身原先所冀求的漸行漸遠。她怎麼不明白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齟齬於時日消磨中有著改變,雖是那般的幽微,但是,它是存在的!

立於一名曰“踏雪尋梅”的優雅庭閣前,雲瑛望著未大明的天際,怡然一笑,轉身入庭。她麻利的升個火,在煮水的同時,放烹茗的器具與揀選茶葉。

此處位於一大片梅林中,放眼看去,似一片無盡處的梅林雪海!這幽境,早在昨兒個她便探查過了,至今仍難忘乍到此地的震懾——源於這滿山塢的清冷氣韻,及淡淡懸浮的蘊藉寒香。

眼光調寄庭外,梅枝閃爍耀目光采,天已透亮,只見晶亮霜雪覆於梅樹傲骨,一時之間,雲瑛心緒盈滿喜樂,因這白色一片的香雪海。

躍出庭外,雲瑛隨手撿起地面的一枝梅枝,輕巧上躍,梅枝揮舞,拂下紛紛梅雪。枝頭沉雪彷彿落英翩然,形成一副瑞雪降臨的景緻。

她像個頑皮的孩子,捧著青花瓷甕接著降落梅梢的雪花。好一會兒,如願的收集滿滿一罐的晶瑩雪。

她仔細將甕口實實密封,好為髑存。融梅上的沉雪經由封觸,歷年越久,越發甘美。

南宋文人辛棄疾有詩云:細雪茶經煮香雪。所謂香雪云云,指的便是梅花上的積雪;再加上蟠香寺的梅塢,素有“香雪海”的美名,所以此處的沉雪自非他處可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