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統一王國後,維戈第一次見到如此繁鬧的市鎮。但相比較起來,他的感受遠沒有克里沃來得強烈。對於一個八歲離開雷蒙城,在十二聯合王國待過了十五個命名日的人來說,那些孩提時代的記憶早已模糊得只剩下它們的名字,新王堡、賤民碼頭、麵包街、鐵匠街……
即便如此,紅橡木鎮的景象,依舊讓遊歷過諸多地方的維戈瞠目結舌。市鎮的繁鬧已經到了擁擠的程度,維戈與克里沃只能在馬上並轡勉強而行,而科斯則被離開市鎮的人群湧向了遠處。
商隊的馬車在紅橡木鎮到處都是,與之相伴的是隨處可見的馬糞,使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混雜的臭味。他們是被先鋒城與邊陲堡的戰爭阻斷了去路的商隊,維戈猜測,他們在等待戰爭的結束。但他們顯然不懂得戰爭之道,留下的商人懷著僥倖的心理祈禱戰爭快些結束,而聰明的商人或許已經調頭向沙石鎮進發。
隱修士和虔誠的朝聖者穿著拖鞋與長袍,揹著沉重的鋪蓋紛紛從紅橡木鎮北面離開。他們是去響應教宗的召集令嗎,維戈不禁懷疑。但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與這些人有瓜葛,他痛恨教會,亦痛恨他們的神明。
全副武裝的騎士與他們的侍從們卻與這些苦修士們反其道而行。他們的胸鎧上飾有不盡相同的紋章,代表著不同的家族勢力。公雞、野豬、獾、貂,甚至甲蟲,維戈一個都不認識,也就意味著他們並非出自伯爵、侯爵等世家。他們的目的並不難猜,是為了能夠從眼下的戰爭中獲得利益,至於加入哪邊,他們挑選的唯一準則就是金錢。同樣是僱傭騎士的身份,但維戈的方向與他們截然相反。
維戈翻身下馬,牽著母馬往紅橡木鎮的廣場走去。廣場的中央搭建著一個高臺,上面設有絞刑架,此時並未有人懸吊其上。一個穿著黑色天鵝絨長袍,黑色長靴的人正拿著一張陳舊的羊皮紙在絞刑架下宣講。
“他在說什麼?”維戈看著剛從高臺邊聽宣講回來的克里沃問道。
“鷲巢堡的女騎士。”克里沃意興闌珊地說。
原來那個蹲踞樹枝的十字弩手所說的鷲巢堡女騎士,是鷲巢堡巴比爾特伯爵的女兒。據說她本人想成為像特莉斯·希爾斯卡那樣偉大的女騎士,發誓不婚嫁、不生子。為了逃避與鴉樹城伯爵之子的婚姻,趁著巴比爾特伯爵去雷蒙城之際,穿著銀亮鎧甲一個人偷偷溜出了鷲巢堡。鷲巢堡代理城主發現後,立馬派人去各個村莊、市鎮宣讀懸賞,只要能找到這位“女騎士”,就可以獲得數百枚金國王。
維戈又瞧了一眼在高臺上宣講的人,其黑長袍外的確飾有鷲巢堡的紋章。
“維戈,我找了一遍都沒看到科斯。”克里沃甚是在意地說道。
“不管他。既然已經安全地離開了沉泥沼澤,他自有他的去處。”維戈嘴上說不管,但心中卻有些芥蒂。他想起了科斯告訴他的“古龍之心”,隨即耳畔的低語蓋過了廣場上的喧鬧,騎士、騎士、騎士……
他猛然回頭,又環顧一週,擠擠挨挨的人群正若無其事地湧動著。“找一家旅館,休整後明天繼續上路。”維戈亟需洗澡與睡眠,他懷疑自己耳畔的幻聽正是因為疲累所導致。
這家叫“沼澤獵人”的旅館也與市鎮街道上的情景相似,僱傭兵、商人、馬伕舉著角杯高聲叫嚷,魯特琴的曲調婉轉悠揚,其間妓女們歡笑點綴,整個旅館大廳都被擠得滿滿當當。
“騎士,騎士……”
維戈恍惚之間,克里沃已經找到了目標,“是科斯。”他對維戈說。
科斯倚著拱柱,站在一群僱傭兵之中,被團團圍住。經他一喊,僱傭兵們的目光紛紛向維戈投來,開始打量起他們的這個同行。
“銀指科斯,來一首《私生子國王》!”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僱傭騎士把角杯向橡木桌狠狠一砸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