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倫對這些故事不甚感冒,他更感興趣的是,如此巨大的黃金寶座又是如何從戰爭高原搬運至此處的。
塔樓的四個角落矗立著幾棵鑄造而成的鐵樹與銀樹,就其粗糙程度而言,很難說清楚它們模仿的是何種樹木。但“樹枝”上停歇著的幾隻紅寶石裝點的仿機械鳥卻是栩栩如生,貝倫經過時輕輕一觸碰,鐵鳥的翅膀便扇動起來,伴隨著渾濁的鳥叫。黃金寶座的周圍散落著幾個未成形的鐵製器物,難以判斷它們是什麼東西。
西曼德對這些貝倫看來是新奇物的東西置若罔聞,徑直地走上沿塔樓石牆砌築的石階。
與塔樓鐵門不同,泰利斯在塔頂的房間只有一扇傷痕累累的橡木門。西曼德在門口停下了腳步,壓低聲量對貝倫說:“請在此等候。”說罷,輕叩門扉,然後側身閃進屋內。
西曼德的通報似乎過去了很久,貝倫在門外來回踱步,腦中開始預想泰利斯博士和自己的對話。或許只是對我在雷蒙城中的事務進行詢問——按照學城的理法,學士需接受每一位博士的監督與管理,又或許他是想借助我雷蒙城學士的身份得到維克梅特們的支援。
隨著又一聲吱嘎的動靜,舊橡木門被開啟,西曼德又從門縫中擠了出來。“貝倫學士,你可以進去了。”
屋內的格局與費奇諾博士的大同小異,而裡面的擺設物卻是截然不同。房間中央有一棵與塔樓大廳角落相似的“樹”,只是它是用燦燦發光的黃金築就。金樹之下,幾隻鐵製的狼和禿鷲正虎視眈眈地朝著同一個方向觀瞧,似乎時刻準備著向“獵物”撲去,讓人不得不防備。房間貼著四壁陳設長木桌,其上凌亂地擺放著各式金屬製作的物件。
泰利斯博士正專心致志地坐在一張高凳上,擺弄著一個方正的木箱子。陽光自四方高窗鏤刻的窗欞間投入,光線明亮令貝倫彷彿置身於室外。
“貝倫學士。”泰利斯博士從他專注的事務中抬頭望向貝倫,露出會心的笑容。
泰利斯窄額頭,高顴骨,細長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像個屠夫,若不是他長袍上彆著的銀胸針,貝倫真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泰利斯博士。”貝倫微一鞠躬。
“貝倫學士,來看看我最近搗鼓出來的東西。”泰利斯將高凳向後挪了一點距離,為貝倫讓出一些可觀察桌上木箱子的空間。
“是……博士。”貝倫不明所以,唯有遵從。
這是一個棕白色見方的榫接橡木箱,嚴絲合縫。泰利斯在貝倫面前將木箱開啟,其內部是一塊塊並排的木條,木條下面接綁著細細的鐵絲,連繫著木箱底部。
“泰利斯博士,這是……”貝倫不解地問。
“你可以按一下木條,隨便哪一個。”
泰利斯再正常不過的笑容,此時讓貝倫有些忐忑,但他還是按了下去。
木條下沉,木箱中發出高亮的音調,隨即整間屋子中的東西彷彿被賦予了生命,金樹的“枝條”開始抖動,鐵狼發出低沉的嗥叫,禿鷲引頸撲騰,再然後整個塔樓中充溢著樹葉唰唰的聲響,以及鳥兒的鳴叫——正是貝倫先前在塔樓大廳聽到過的渾濁聲音。
貝倫感覺腳下的木地板都在顫動,自己宛若化身為一隻小小鳥,停在森林巨樹的樹梢之上。
機關,貝倫立即意識到。可這是何等偉大的機關啊,將所有的物件全部統合於一個小裝置之中,只要輕鬆按下一個木條,整個塔樓便會動起來。
“這是一種擊弦鍵琴。”泰利斯博士在貝倫發問前解釋道,“不同的木條對應不同的音調,木條連線著的弦因振動不同而發出不一樣的聲音。你聽……”泰利斯接連按下不同的木條,連成一個抑揚頓挫的調子。
塔樓的動靜變為聒噪,好在它適時地停止了。
泰利斯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