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戈迅敏地扭動腰身,眼疾手快地抓住僱傭騎士戰馬的韁繩,穩住了它無休止的躁動。僱傭騎士還是被摔下了馬,可也避免了被足蹄進一步踩踏身體的危險。
“騎士,我輸了。”僱傭騎士跌坐在溼漉漉的地面上,帶著哭腔說道。
維戈此時已經翻身下馬,將“長夜”舉在了僱傭騎士的身前,一旦對方試圖反撲,他便會先一步刺出一劍,了結對方生命。
“求求您,爵士。”僱傭騎士抽噎地哀求道,“我的盔甲屬於您了,我的靴子也屬於您,還有這副皮手套、頭盔,還有那匹戰馬……那雖然是我偷來的。還有……還有那柄劍……”他支支吾吾地說著,隨即望向掉落在他十碼外的破碎長劍,“那是我的劍,它跟隨我十年之久,如果您也要的話,也歸您了。”
僱傭騎士眼中含著淚花,看到維戈不動聲色地站立著,急得語無倫次:“大人,求求您,別殺我。我可以付您贖金,只要……只要您放了我,我……我……我會償還的。”
松木林中突兀地刮過一陣強風,自陰暗天空降下的雪花越來越大,落在長夜劍刃上瞬時化開,隨即為蒼白之鐵蒙上了一層渾濁的流質,宛如酸敗的牛奶。
僱傭騎士不再言語,兩隻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彷彿被定格了一般。
“說話!”維戈不耐煩地喊道。他格外謹慎,生怕這是僱傭騎士使詐,一旦自己放下手中的長夜,他便抓準時機進行反擊。
“說話!”他再次喊道,並且用劍尖慢慢逼向對方的眼睛。然而當長夜的劍刃挨近,僱傭騎士卻還是沒有反應,眼睛一眨不眨,甚至瞳孔中的光漸漸暗淡了下去。
不。維戈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上一次出現這種熟悉的寒噤並不遙遠,就是在腐敗湖的時候。不。他再次在心中尖嘯吶喊,他不想再次體會那種失去的痛苦。
維戈忙不迭地轉圈環視松木林,林地及樹枝上已然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雪毯,而空氣中則瀰漫著一團濃霧,寒冷且朦朧。
嘚嘚嘚……
鐵蹄聲在松木林中迴盪著,那不是一匹馬,而是有數十、數百匹戰馬同時奔騰的響動。是敵方,還是友方,維戈不禁猜測,亦或者是……
沒等繼續想下去,他便看到濃霧中人影憧憧,隨即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馬緩緩顯現。馬背上的騎士身著灰色重鎧,頭戴尖頂全盔,雙眼深深地藏在陰影之中。他身後的羊毛披風襤褸破敗,沾染了暗紅色的乾涸血漬。
維戈將長夜橫陳胸前,兩腿跨立,作防禦狀。“停下。”他感覺自己乾燥的嘴唇黏在了一起,嗓音變得嘶啞顫抖。莫名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臟。“停下……”他再次聲嘶力竭地喊道,發出的聲音卻輕若蚊蠅。
老馬邁著輕快的步伐繼續向維戈走來,馬背上的騎士手持長槍,隨著老馬的步伐輕輕搖晃。他身後越來越多的騎士從濃霧中出現,幾條身形瘦長的獵犬緊跟其後,不時在地上嗅嗅聞聞。在騎士的後面則是拿著巨斧,身穿毛皮的步行戰士,他們的裝束表明他們並非來自統一王國,可究竟來自哪裡維戈也不甚瞭解。
更多手持武器的戰士從迷霧中走出。這些人絕非參加比武大會的騎士,維戈邊一步一步向後撤,邊思忖道,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們是誰?”維戈喊道。
依舊沒人應答。這是支安靜的隊伍,除了馬蹄的動靜,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吵嚷,甚至連那幾條獵犬都不會吠叫。
騎士越來越近,維戈繼續後退,直到被暴露在外面的樹根絆倒,跌坐在了冰冷的草地上。騎士只離他半碼距離,他退無可退,便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長夜伸了出去。
維戈眼睜睜地看著蒼白的劍刃插入那匹枯瘦的老馬,然而手中的感覺卻是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