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腳蟹舉著它僅有的一隻螯足,如同豪豬般頂著銳利尖刺在泥灘上橫行。阿莎屏住呼吸,緩緩抬起手中父親為她做的那支橡木魚叉。
悄無聲息,阿莎告誡自己,就像森林狼一樣機敏,先瞄準獵物然後一擊斃之。
七腳蟹霍地停下,豎起眼睛,彷彿挑釁敵人般在阿莎面前舞動與它軀殼不成比例的巨大螯鉗。
就是現在。阿莎擺動手臂,抖動手腕,尖銳光滑的魚叉如離弦之箭急速向七腳蟹射去。只一眨眼的功夫,魚叉已狠狠地插在泥灘上,尾端晃個不休。
可惜除了魚叉周圍濺起的一灘淤泥,空無一物。七腳蟹早已安然無恙地鑽進礁石間的巖縫之中。阿莎氣得直跺腳,憤憤地將魚叉拔起,坐回到了一塊巨大的平滑礁石上。
它比我更像森林狼,雖心有不甘,但接連的幾次失敗後,阿莎不得不承認七腳蟹遠比她靈活,動作比她迅捷。
等待讓時間過得異常緩慢。父親出海捕魚時,風暴海還是蔚藍一片,現在已然看不見遠處海上的島礁,只有海浪不斷向岸邊推來的乳白色水沫,堆砌成了一條沿著海岸的蜿蜒白色山脈。這段時間讓阿莎感覺自己彷彿已經度過了漫長的數年時間。
“爸爸該回來了吧?”阿莎把摩挲著手中的魚叉,喃喃地說道。
隨著泥灘不遠處飄來的一陣得意的笑聲,樹枝相擊的吵雜也宣告停止。
“哈哈,我又贏了!”一個男孩說道。
“這不公平,”另外一個男孩委屈巴巴地說,聲音中隱約帶著一絲哭腔,“你年齡比我大,長得比我壯,還有渾身的蠻力,我怎麼可能打得過你。”
“騎士不以高矮論強弱,吟遊詩人的故事中就有講。以前有一位叫漢斯羅·霍里克的王國騎士團團長只有五尺高,但是他贏下了數十場比武大會,還打敗過北方王國的戰士,人人都說他是王國最偉大的騎士。”
“但他也是貴族老爺。”男孩的哭腔更重了,顫顫巍巍的語調不知道是因為害怕與他對話的男孩,還是害怕口中所說的貴族老爺。
“哼,貴族老爺也有懦弱的人!”前一個男孩驕傲的聲音出現了動搖,於是轉而朝坐在礁石上的阿莎大喊:“阿莎!”
阿莎轉過頭去,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孩兩手叉腰,站在一排白色“巖柱”下。他叫阿牛,據說出生時就比一般的嬰孩重,等長大一點他的脖頸長得越來越粗,活像耕牛的脖子,於是他的名字就再沒有變過。在阿牛眼皮底下坐著的瘦弱男孩叫柴棍,從阿莎這個距離看過去,柴棍只有阿牛三分之一的個頭,但他的名字並非因為他瘦小的身軀,而是他有一頭柴木色的頭髮。
“阿莎!”阿牛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晚上你會去老鼠集會嗎?”
老鼠集會?“那是什麼?”阿莎從來沒聽過,“是小老鼠開大會嗎?那想想就讓人害怕。”她不由地身子一抖。
“不是啦!”阿牛有點惱怒,“你真笨。那就是一個集會,只要你告訴‘它’兩件好玩的事,就可以得到一顆雞蛋。”
“它?”
“是一個人啦,只是他每次都戴著一隻熊頭,而且他讓我們稱他為‘熊’。”阿牛解釋道。
老鼠集會與熊,還能得到一個雞蛋……奇怪的事情。“可是……晚上不能出去。”
“別管宵禁啦,也不會有什麼巫女來抓小孩的,那都是大人騙小孩的。”阿牛的耐心在一點點被消磨,“集會就在後山的那個熊洞裡——就是我們以前去過的那個洞穴,不會有人發現的。”
阿莎搖搖頭,“但我還要等爸爸回來。”
“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嘍。”阿牛將樹枝隨手扔到“巖柱”下,向村子跑去。柴棍摸著自己溼噠噠的褲子緊緊跟上阿牛。
阿莎盯著那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