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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修士1

聖城亞恩仍舊陷在沉睡之中,熙德從淺眠中甦醒,房間沉浸於夜晚帶來的黑暗,連低矮的天花板都無法看清。

從燈芯草蓆上坐起,熙德將木板桌上的牛脂蠟燭點燃,逼仄的空間瞬間被微弱的燭光充溢。他把頭鑽入灰白的修士長袍,直落套下,穿上拖鞋,拿過蠟燭置於壁龕中,接著跪立在壁龕中的神明像面前。

熙德四指併攏彎曲,雙手交疊,形成一個半封閉的圓形,緊貼於胸口前,這是教會的祈禱手勢。教會的標誌為圓中一點,象徵唯一神與其衍化的世間萬物,而半圓則代表教會即侍奉神明的僕人。

神明,感謝您將我生命延續,去迎接這一日嶄新的太陽……個人的祈禱雖然簡短,但他的虔誠不減。

離晨禱時還有一些時間,熙德的職責就是等教宗陛下醒來後侍奉左右。作為教宗的僕從,他就住在教宗塔內,然而此時教宗卻並未睡在他樓上的教宗臥室。

熙德披上深褐色的斗篷,拉上兜帽,接著拿上鐵條箍成的提燈,躡手躡腳地走下教宗塔盤旋的木梯。他穿過與教宗宮殿毗鄰的花園,右邊就是與教宗宮殿毗連的修道院,一排大理石砌的修士廂房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寧靜而安詳。

他扯了扯兜帽,以保證沒有人能看到自己的臉。左邊的天空中弦月與紫光明滅的神之眼交相輝映,熙德不自覺地抬眼望向日棲山脈的聖赫米里提峰,其峰頂一如千百年來那般覆著聖潔的白雪,接受著神之眼的審視。

“熙德,我的孩子。”聲調低沉,語速緩慢的叫聲還是驚得熙德立在原地身子一顫。

他稍許安撫了下情緒,好整以暇地側過身去。一個與他相似打扮,兜帽斗篷包裹全身,同樣提著一盞燈籠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向他走近。熙德褪下兜帽,將提燈安放在地上,然後兩手貼胸,對來者做出祈禱的手勢。

“啊,虔誠的孩子,神明最忠誠的僕人。”那人不緊不慢地說道,“就快要晨禱時了,你得在教宗身邊侍奉吶。”

熙德點點頭,重新提起燈籠,向那人微一躬身後朝著修女院快步走去。

敲鐘人米拉多,熙德認識他時才剛成為教宗的僕從,距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年。熙德從一個瀕死的瘦骨嶙峋的小孩,現已長大成人,然而米拉多卻始終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

米拉多就住在聖奧古斯丁大教堂的鐘塔內,很少有人會去那裡造訪,因此清楚米拉多長什麼樣的人也為數甚少。修士中傳言米拉多罹患了某種惡疾,讓他的面板慢慢地硬結成塊,看上去就像枯死的褐色樹皮,而他的鬚髮則如同橡樹的枝杈,粗糙又堅硬。

此外,也無人知曉米拉多的年紀到底多大,有人說他將近百歲,也有人說他是雷蒙·皮伊塔安在世時出生的——那可是已經過去四百年的時間了。教宗曾經在與別的修士談話時提到過,在他還是見習修士的時候,米拉多就已經是聖城亞恩的敲鐘人了,而且和現在一樣如同一具枯骨,行動不便。

教堂前的廣場四周零星分佈著巨大的火盆,卻也顯得更加空蕩。白天朝聖者會佔滿廣場每一個角落,而過了晚禱時,朝聖者們大多都離去,剩下的除了最虔誠的信徒,還有一些就是窮人,他們無處可去,只能挨著火盆取暖休息,以迎接第二天的日出。

修女院在聖奧古斯丁教堂的另一個方向。從小門進入,熙德經過的釀酒間、麵包房與食堂,都仍未點亮燈火。愚人節的狂歡之後,聖城的每個角落都愈發顯得寂寥。

他將提燈掛在門口的鐵鉤上,然後登上寢室的三樓。這裡只有一個房間,他輕叩門扉,不待回應便徑直推入。寢室中燃著一支細蠟燭,隨著熙德闔上門,牆上搖曳飄蕩的人影又漸趨安穩。接著他找到兩支牛脂蠟燭在細蠟燭上引燃,昏暗的房間頃刻明亮。

狹窄的羽床上正躺著教宗本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