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過頂,阿莎猛然想起,村子中有一位智叟,父親說他認識每一個村民,知道村裡每一件發生的事。他肯定知道父親有沒有回來,她斷定。於是阿莎趕忙帶上魚叉奪門而出,跑到山腳的老榆樹下尋找,果不其然,正如大家說的,智叟會裹著褐色的襤褸長袍坐在老榆樹的節瘤上一整天。
“您見過我的父親嗎?”阿莎小心翼翼地靠近智叟。
老人的銀白長髮與鬚髯連成一體,臉龐的褶皺將雙眼與嘴唇深深藏住。阿莎之前在遠處偷偷觀察過智叟,一直覺得與她夢中的老者有些相像,但今天端詳一番後,卻不再有這個困惑。老者有尖窄的鼻子,而智叟的鼻翼卻更加寬厚,另外老者比之於智叟,顯得更為精神矍鑠。
聽到阿莎的問話,老人慢慢睜開了眯縫著的雙眼。“是阿莎呀。”智叟和藹的話音讓阿莎卸下了防備的心,“你在找你的父親嗎?”
“是啊。父親為領主老爺去捕新鮮的魚了,可是他到現在都沒有回來。”說到父親,阿莎又開始著急起來,一顆心不住地亂跳。
“孩子,你父親會回來的。”智叟呵呵一笑,“可是啊,阿莎,你得記住自己回家的路呀。”
記住回家的路?我的家就在身後的山腰上,大老遠就能看得見,跑兩步我就能到家了呀。雖然智叟說父親會回來讓她安心不少,可另一個疑惑又在心中升起。
“那是什麼意思呢?”阿莎急不可耐地追問,“我的家就在那裡呀。”
智叟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又自顧自地安詳睡去。
阿莎百無聊賴,只能到海邊泥灘上逛悠,繼續等待父親。阿牛與柴棍仍舊在各自扮演著他們騎士遊戲中的角色,柴棍狼狽地用胳膊招架著阿牛的兇狠進逼,口中哀嚎求饒。
阿牛看到阿莎出現,立時停了下來。“阿莎,我昨天拿到兩顆雞蛋。”他得意洋洋地說,“‘熊’說我告訴它的事很有趣,多給了我一顆雞蛋。”
“你和他講了什麼?”阿莎好奇地問。
阿牛興致勃勃地回答:“我告訴他,有一位騎士將來到領主老爺的堡壘中,領主老爺為了宴請騎士,命令村民們出海捕魚。”
“哦。”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阿莎本以為會有什麼好玩的事呢。
阿莎不再理會他們倆,獨自一人在礁石間尋覓七腳蟹的蹤影。七腳蟹那巨大的蟹爪只需要簡單煮熟就異常鮮美,但阿莎甚少能抓到,這更加讓她想念它們的味道。我一定要抓到一隻,她在心中下定決心,這是留給爸爸的。
但七腳蟹並不想遂她心願,讓她的努力一次一次皆成了泡影。霞光被層層雲翳遮蔽,領主的堡壘圍牆上早早地點起了火,阿牛與柴棍也嘀咕著跑回了家。
當阿莎第一次抬頭看向神之眼,一滴雨點恰好落在了她的眼中,緊接著雨滴連成細密的雨絲。她回望了眼雨霧迷濛的風暴海,不禁皺起了眉頭。
回家的路變得泥濘不堪,特別是上坡的小道不斷有泥水從山上被沖刷下來,阿莎每向上爬一步,就會往回滑兩步。於是她捨近求遠,找到一條無人走的蹊徑,攀著松樹的枝幹往上爬。
“嗯……”是人的低沉呻吟,“唔……”
氣息越漸孱弱,但阿莎已經辨明瞭聲音的方向。好奇心驅使著她偏離行道,視野穿透松樹林在數十碼外陡然開闊,那是通往領主老爺堡壘的石階。
阿莎霎時間找到了目標,一個倒在石階上的人。於是她警惕地提起魚叉,雙手緊緊抓住,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石階。
石階上的人上身鱗甲外面套著一件淺色的羊毛背心,胸口繪有綠色流水淹沒城堡的圖案——阿莎無法分辨這是哪位貴族老爺家的族徽,她只知道山上那位領主的紋章是一隻舉盾的七腳蟹——他頭下腳上地倒臥在石階上,鐵盔滾落在離他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