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巷轉入寬敞街道,行人漸多。迎面走來的客商瞥了一眼貝倫,視線掃過很快落在了貝倫的胸針上,隨即便抿住張開的嘴,恭敬地向貝倫點頭致意。貝倫禮貌回應。
走至學會大廳,已有不少人圍在門口,一名穿藍黑色長袍的學士正耐心向他們講解著什麼。更多的學士從其中一座塔走出,手中抱著數卷羊皮紙往另一座塔樓趕去。他們曾經或許是某位貴族領主的子嗣,或許是聖城亞恩的修道士,亦或者只是鐵匠之子、私生子的後裔——他們只佔了少部分——但在學城他們都得穿著相同的服飾。
貝倫也跟著不自由地加快了步伐。庭院通廊的二層連結著八座塔樓中的其中兩座,學士們經過時急促的腳步聲混雜在一起猶如戰場上的鼓譟。
後庭繁花似錦,但其遠比看上去的來得危險。這裡的花草、果實無一不是學會所精心培養的。豬草、繁縷、菊苣、狼奶、葛縷子、冬日玫瑰、紫花苜蓿均是醫學會研究所需的藥草,比如其中的狼奶,它的乳白色汁液有極強的毒性,短命的德波塞·皮伊塔安坐上王位的第二天便被它奪去了生命。此外,在花園中亦有產於提洛斯的不朽之花、死亡之樹及地獄草等珍貴的植物,它們生長於溫暖的十二聯合城邦,不適合寒冷的統一王國,然而學會還是用特殊的辦法讓它們存活了下來。
學會並非無所不能,也有束手無策的東西,例如靈樹。貝倫一眼便瞧見冬日玫瑰環繞著的這株枯死的靈樹,褐色的樹皮如夏日曝曬的皸裂泥地一塊一塊板結起來。又過了三年,他思忖到,這三年來學會也未讓能讓靈樹存活。不知何種原因,靈樹在除北方王國與統一王國的風息林以外的任何地方都無法存活,一旦離開故有的土地,它們最終的結局便是死亡。
“貝倫·瑟斯米爾學士。”
貝倫回首,一位同樣穿著藍黑長袍的學士正站在他身後。一綹棕色長髮從額際滑落,他伸手撥回頭頂。
“費奇諾博士正在等您。”學士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知道我回學城了?”貝倫好奇問道。他回學城的訊息並未讓太多人知道。
學士沒有回答,只是轉身向博士所在的塔樓走去。貝倫亦步亦趨地跟上學士的步伐,隨他來到閣樓塔的塔頂,一扇老舊的橡木門呈於眼前。
學士輕輕敲叩門扉,屋內無人應門,他便伴隨著吱呀的響聲推門而入。
狹長的房間只有一扇木窗,晨光破霧,鑽過窗欞將長屋照個透亮。空氣中的塵絮在幾束光線中翻騰飛舞。木窗前擺放著一隻三腳架,上面架著一支瞭望鏡。屋內厚重的典籍如山堆積,有些是重新謄寫的羊皮紙新書,有些則連扉頁都已破敗不堪。兩側的書山留出一條山谷長路,通往窗邊的木桌。而桌子的另外一側是倚在高背椅上,半張著嘴,發出輕微鼾聲的費奇諾博士。
“費奇諾博士,貝倫·瑟斯米爾學士到了。”學士謙卑地鞠躬,隨即走出屋子,將橡木大門輕輕闔上。
貝倫慢步向前,儘量不讓自己的靴子踩出聲響,一邊又注視著身穿黑紅色長袍的費奇諾博士。等他走到桌前,費奇諾博士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午後小憩金不換吶。”費奇諾博士嘀咕著用手摸了摸胸前的星辰胸針,然後十指相絞放在他鼓起的肚子上,“啊,貝倫,別總是那副表情,我知道還沒到中午呢。我老雖老,可一點都不糊塗。”
不等貝倫開口,費奇諾又接著說:“三年啦,理學會嘗試將靈樹移植至學城的努力終究還是沒有成功。你看見花園裡那株靈樹了嗎?”
學會中有三個分支學會,即醫學會、理學會與法學會。醫學會的學士們學習醫療傷者,研究草藥等;理學會包括對地圖的繪製,植物礦石等特性研究,幾何數學等等;法學會則是針對律法、修辭學、邏輯的應用,也包括編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