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雖然吃痛,但阿莎兀自忍耐,不敢大聲叫嚷。
“你的頭髮都打結了。泥巴混著樹葉以及水草,還有黏糊糊的樹汁……”梅露辛充滿笑意地說道,隨後將一面銅鏡舉到阿莎面前,“你看。多漂亮的頭髮呀,可惜現在卻像雷蒙城的陰溝,又髒又臭。”
我又沒有去過雷蒙城,阿莎腹誹,怎麼知道雷蒙城的陰溝是什麼樣呢。父親曾經說過,雷蒙城是王國的都城,國王就住在雷蒙城的城堡內,那座城堡宏偉且美麗,無可比擬。阿莎無法想象宏偉的城堡是什麼樣子,她平生見過最大的建築就是村莊裡領主老爺的堡壘,她還在裡面“住”過幾天時間……
阿莎收回思緒,有些難為情地瞥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只見一個形容憔悴,臉頰凹陷的瘦小女孩不安地端坐,鏡中的另一個漂亮女孩正用木梳替他梳理亂蓬蓬的緋紅色頭髮。
緋紅色,緋紅色?阿莎怔怔地凝視鏡中的自己,嘴巴開開闔闔無法言語。往日的回憶如繪畫般浮現,秋日的安撫河邊,她望著河中自己的倒影,長髮如織,與河中的水草遙相輝映;父親輕撫著她的長髮,讚美它的美麗,卻又嘆氣著將它剪去。
那是在風息林的林中湖畔,紅月將湖面染上一層紅暈。在那時阿莎就已經看見了自己的頭髮變成紅色,可她卻以為只是紅月印染的緣故。為什麼會變成緋紅色,又是什麼時候變成緋紅色的,這兩個問題需要解答,可阿莎卻毫無頭緒。
“哈,我們的女孩也被自己的樣子嚇住了。”梅露辛俯下身在阿莎耳邊說道,“但是沒關係,用香皂洗一洗就會變乾淨啦。”
“香皂?”短短的相處時間,阿莎已經聽到太多從不知曉的詞,彷彿他們就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一種用來清洗身子的用品,一塊一塊就像冰塊一樣,遇到水就會化開。”梅露辛轉身從營帳角落的一個雪松木箱中拿出一塊香皂,遞給阿莎,“你聞聞。”
阿莎好奇地望著手中滑膩的塊狀物,小心翼翼地湊到鼻前,一股從未聞到過的香料味沁入鼻腔,讓她瞬間精神振奮起來。
“我們曾坐著商船繞過河間地與荒原領,去往十二聯合城邦的阿爾比都,在那裡我們為僭主大人表演。而大方的僭主為感謝我們的精彩演出,便獎賞了我們一些金幣,以及阿爾比都珍貴的產物,有了望鏡,也有香皂。”梅露辛自豪地宣佈。
雜戲班。在他們停下輿車,準備紮營的時候,阿莎就已經知道了。究其原因,是由於阿牛曾告訴過她關於雜戲班的故事:每一個雜戲班都會有一名錶演的侏儒,他們會翻跟斗,會唱歌模仿吟遊詩人,會講笑話逗觀眾開心,而最重要的是,他們只需要吃普通人一半的麵包便足夠。
於是當驅趕驢子的侏儒準備解下驢子上的挽具,並從輿車上卸貨的時候,阿莎好奇地站在一旁觀察擺著短腿的侏儒。然而這也引來了侏儒的不滿。
“嘿,小子,你那眼神是要把我吃下去嗎?”侏儒陰冷著臉嘖了一聲,手上的活卻沒有停下。“我可不希望收留隨時可能會對我下手的人。”
“對,對不起……”阿莎回道,忙轉開臉。
“他是希比克,”梅露辛從輿車上下來,笑臉盈盈地說道,“‘老幼婦殘雜戲班’便是他一手建立的。我們跟著他在統一王國,在北方王國,在十二聯合城邦演出,或許將來還會去馬達因。”
此時與他們一同乘坐輿車的男人也加入到了侏儒卸貨的行動中,男人老雖老矣,但動作卻異常迅捷。他嘴上一刻沒有閒著,埋怨希比克不體諒他這位老人,埋怨雜戲班人手不足,末了,還瞪了一眼阿莎。
“那是狄洛夫。”梅露辛介紹道,“跟隨希比克最久。他在《侏儒王》的戲劇中扮演老騎士,別看他年邁,但是使起劍來並不比那些真正的騎士差。”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