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騎士……”
那久違的低語再次出現,維戈猛然抬頭,克里沃正站在他面前,鮮血自嘴角向下流溢。
“騎士……”克里沃開始劇烈地咳嗽,“為什麼,為什麼?”
“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維戈收回右手,將“長夜”留在克里沃的脖頸中。“這並非我本意……”手上的血液業已凝固,彷彿被塗上了一層腥甜的紅漆。
“騎士,請將我帶走,離開這片被詛咒之地。”克里沃抬起手來,想要觸控維戈的臉龐,結果卻變成冰冷的樹枝纏繞他的身體。
盤繞,包覆,糾纏,縮緊,維戈感到肺部中的空氣被不斷地擠壓,感到自己的肋骨嘎啦作響。“克里沃,住手。”他聲嘶力竭地喊道,“克里沃!”
維戈又回到了馬背上,身體正隨著母馬的步伐輕微搖晃。
“爵士?”科斯與他並轡而行,此時正怔怔地看著他。
維戈睜開眼的那一刻以為又見到克里沃了,但隨即便意識到克里沃已經死了,他的屍首葬在了腐敗湖畔,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只是個吟遊詩人。
“你做夢了,爵士?”科斯問道。
帶著克里沃已經死去的事實離開腐敗湖後,維戈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小狀況。他每晚都無法入眠,而白天趕行程的時候又在馬上打盹。他的狀態每況愈下,那“騎士騎士”的低語又再次在耳邊響起,而且聲音正是來自於他熟悉的克里沃。不但如此,只要一瞌睡他都會做不同的夢,但每個夢境都有克里沃,且都是如此的悽慘。
夢境逸去,低語之聲並未就此消散,甚至他所見的現實都開始變得虛幻。他將科斯視為克里沃,將普通的山毛櫸認成湖中怪物的觸鬚,將溪流當做流淌的鮮血……
維戈斜睨了一眼科斯,隨後一踢馬肚飛奔出去。
自兩人進入河谷地以來,陰雨綿綿,似乎這場雨永遠不會停止,河水也因此不斷高漲。維戈驅馬涉水,急流不斷地衝刷著馬蹄,令母馬不安地嘶鳴,終究不敢再向前一步。他們只能放棄,沿著河流向上游尋找渡口。
如此一來,行程便被拉長,原本到達當陽城只需要十天時間,如今已經是第十一天,他們仍舊在起伏的高丘間穿梭。
雨點拍打著厚重的羊毛斗篷,維戈的臉上都是溼漉漉的——不止是臉,他的整個身體都是潮溼的,感覺快要發黴。他不安地伸手去摸掛在腰帶上的羊皮袋,戰爭牌的輪廓清晰可辨。這是他最近無意間養成的習慣,會下意識地去確認戰爭牌安然無恙。
蘭登·維爾哈倫子爵大人的任務看來是無法完成了,他暗自嘆息,不僅如此,我甚至連自己的侍從都無法保護。
“爵士。”科斯拉下兜帽,被雨淋溼的髮絲糾結在一起,樣子頗為狼狽,“前面有個村莊。”
維戈放眼遠望,而後又抬頭看向天空,奇怪,村莊中沒有炊煙升起。於是,他驅策母馬謹慎地向前奔去。
他們在百碼外的地方就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村民被吊在村口的榆樹下。渾體通黑的烏鴉棲息在樹杈上,一邊嘎嘎尖叫,一邊從屍體上撕下肉來。一隻烏鴉發現了兩人兩馬,黑色渾濁的眼珠盯著他們走近。
經過榆樹時,群鴉拍翅飛逃,它們的羽毛與天色融為一體,仿若暴風雨來臨般遮天蔽日地掠過他們的頭頂。一具屍體承受不住重量,導致脖頸斷裂而從樹上墜下,又迅速地吸引貪婪的烏鴉飛回來繼續進食。
聽雷森說,某個僱傭兵團因戰爭的減少而被迫解散,隨後這些僱傭兵在領地的周邊大肆破壞劫掠,殺人放火。河谷地公爵曾派出數百位騎士清剿這些落草為寇的僱傭兵,雖有所成效,可一旦騎士們收隊返回當陽城,他們又出來打家劫舍。
眼前的景象似乎正符合這些蟊賊匪寇的行為,而這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