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的光明並未如願地出現，天空灰暗，雲霧低沉。長街的前方被一隊人馬阻塞了去路，維戈趕忙勒住韁繩，母馬緩下快奔的步伐。

一身暗白亞麻布長袍的老者，提著燈籠，步履蹣跚地朝維戈踱步過來，其身後跟著五六個瘦骨嶙峋，眼神呆滯的孩童，手中晃盪著的牛鈴時不時發出叮噹的聲響，在隊伍的最後是由兩個男人牽著的牛車，板車上躺著一具被裹屍布包裹的屍體。

“騎馬的人，你不該不屑於向光之神的子民表現敬慕。”老者操著他溼濡的聲音，用斯特羅斯語說道。

維戈給克里沃使了個眼神，隨後兩人一齊下馬，在街道的邊緣單膝下跪恭送這些光之神的信徒。每一個光之神的信徒死去，送葬隊伍都需要得到應有的尊敬，光之神也因此會祝福每一個虔誠者驅散他們心中的黑暗。乖乖照做，將會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事，這是維戈來到斯特羅斯得到的教訓。

斯特羅斯是十二聯合城邦中的一個，卻也是最特殊的一個，不僅是因為他的地理位置，也包括它內部不同勢力與宗派的角力。執政官們主導著城邦，然而商人公會、僱傭兵團、教會、光之神戰神的信仰者們同樣能夠影響城邦的決策與興衰。

當送葬者一個個從他面前經過，在隊伍的末端，維戈瞥到一個金色長髮的少年，碧藍色的雙眼，寬厚的胸膛，恍惚間讓他回憶起曾經的國王馬維卡·皮伊塔安。

不，不可能，維戈在腦中竭力否認自己愚蠢的想法。雖然有不少傳聞說馬維卡·皮伊塔安其中一個子嗣在那場“神判之戰”中存活下來，但維戈卻始終將其當成謠言，因為在他剛逃離雷蒙城後，親眼看到那條秘密通道被坍塌掉落的石塊堵塞。

之後關於艾萊克·皮伊塔安的傳言便未曾斷過，有說他已經來到了十二聯合城邦，並且在拉緹得到了某位僭主的支援，並且將在某一天統領拉緹的軍隊收回故土；也有人稱他在阿奎那山脈中尋找黑刀的首領——山中老人，希冀尋求他們的幫助去刺殺伊戈爾·維克梅特……

“爵士？”眼看著送葬隊伍離去，維戈仍跪在地上，克里沃立時發現了他的異樣。

維戈翻身上馬，沉默了一段時間後，明知故問地開口問道：“克里沃，你成為侍從多久了？”

“爵士？”克里沃一臉疑惑，像是沒有聽明白問題，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十五年，爵士。來到斯特羅斯後你同意了我的請求。”

“自從，自從離開統一王國後……”維戈點了點頭，自言自語。接著又朗聲對侍從說道，“克里沃，這次比武大會或許能讓你成為真正的騎士。”

“爵士，我……”克里沃欲言又止，兩頰漲得通紅。

雖然連克里沃自己都不願意相信，但維戈還是覺得經過比武大會的洗禮，他會真正地成長。畢竟維戈自己也遇到過克里沃現下的境況。

城邦與原野沒有明確的界線，但隨著茅草屋的逐漸稀少，維戈還是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了斯特羅斯的城區。從這裡至戰神門——真正劃分半島與大陸的標誌——仍有數十里格的距離。一路上沒有河流，他們只在遇到由凹坑形成的淺池時，才能停下來飲馬。一路上也沒有商隊或是旅人，只迎面遇到了幾隊身負鎧甲的騎兵，以及慢吞吞驅趕貨車的雜役。

正陽自天際的雲翳之中投下幾束光，將綠色的草原分割成明暗交替的數塊區域，也在前方遠處的高大石頭雕像上籠上一層神聖的光影。

戰神阿奎那的雕像，維戈想，如果從未近距離觀瞻的話，無法想象這獨立的石雕是何等巨大，一旦站在它的腳下，你便會感嘆自己的渺小，懷疑是否是真的存在神只將其雕琢。

戰神阿奎那是庇佑著這片土地的神靈，祂擁有著人類的雙手，獵豹纖瘦的腰肢，粗壯的象腿，以及蛇蜥的頭顱。石像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