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比克發出了一聲詭異的笑,說道:“那正是王座廳的氣質啊,小子。它見證了諸多皮伊塔安國王的誕生,也目睹了這些國王的隕落,其中有坐在王座上安詳離世的,亦有被兄弟手刃,倒在血泊中心有不甘地死去的。那是一個個在歷史中閃過的片段,對王座廳來說,卻是其築就氣質的一塊基石。‘新國王,老國王,事事交替,王國不變’啊,小子。”
太陽慢慢地爬下天空,群星環繞神之眼,在夜幕之中閃爍輝耀。新王堡燈火通明,城垛之上,一排整齊的火炬將其間飄揚的黑金色旗幟印染成了暗紅,森然可怖。然而城牆內,已然一片歡樂景象。
庭院中聚滿了形形色色的人。粗魯的守衛們卸下沉重的裝甲,一身輕鬆地享受甘酒與美食,口中大聲歌唱著粗俗的歌曲——那是關於男人與女人之間情愛的歌——阿莎只聽到其中幾句歌詞便已滿臉漲紅,這讓她回憶起了自己誤打誤撞看到希比克騎在梅露辛身上時的畫面。自由騎士與僱傭兵們在中庭中調戲著侍女,更有甚者,一把拉過侍女,將其身上的長裙掀起,騎了上去。他們不在乎周圍人的眼光,周圍的人也不會去在乎正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這注定是一場狂歡,一場持續到翌日太陽昇起時才會結束的狂歡。
與庭院中最原始的狂歡不同,王座廳中的貴族、夫人們顯得更為拘謹。他們雖然也會把酒言歡,卻不會像那些僱傭兵一樣任憑自己的慾望肆意宣洩——至少在明面是如此。
阿莎盤腿坐在雜戲班的一個木箱子上,百無聊賴地望著侍女、僕人們從青銅大門忙碌進出。由於這次表演沒有太多的道具需要佈置與搬運,她便空閒了下來。不過希比克允許她待在王座廳的大門外觀看歌手們的表演,這樣她就不用獨自一人留在輿車上了。
偌大的王座廳內光亮四溢,仿若白晝。其中最引人矚目的便是正對青銅大門的金燦燦的王座,只不過這本屬於國王的寶座被空置了出來。“老國王還沒死,親王殿下無法僭越。”希比克之前悄悄地向她解釋道。
王座下方的高臺上,一張長桌擺放,坐在正中間的是國王唯一的兒子,也就是親王加洛·維克梅特,在其身邊就坐的大腹便便的貴族夫人則是他的妻子,而這場宴會的主角便是這位貴族夫人肚中還未出世的孩子。
長桌上賓客向兩側延伸就坐,他們之中有身形臃腫的肥胖之人,有端莊淑雅的婦人,有神色嚴峻的男人,亦有身著漆黑鱗甲的騎士。所有這些不同樣貌,不同狀態的人,他們有著共同之處,那便是他們的貴族領主身份。
高臺長桌至青銅大門之間,預留出了一塊空地,更多的長桌被置放在其兩側,整個王座廳足以容納千人之多。王座廳的兩邊牆壁,掛滿了繪畫戰場圖景的壁氈。同樣是希比克為阿莎解釋了壁氈上所繪畫的是什麼。“那是神明的戰士阿克雷尼擊敗邪惡王的‘正義之戰’的場景,”他從青銅門外指著其中一幅壁氈說道,然後又指向另外一幅,“那是聖堂騎士團擊敗‘殘酷者’艾德蒙·皮伊塔安的‘贖救之戰’的繪畫。”
這些故事傳說,父親都沒有對阿莎講過,於是她只能一邊聽希比克介紹,一邊假裝聽懂了地點頭。
王座廳中間對稱的兩列拱柱上,插著群山日芒旗,那是象徵維克梅特家族的紋章。可在阿莎看來這黑金色的旗幟與這金碧輝煌的王座廳實在不相稱,就好像白色雪原上的一座漆黑的孤塔。
表演開始了。當第一位吟遊詩人緊張地抱著手中的魯特琴,步入青銅大門,這意味著雜戲班的演出也已經進入了倒計時。或許是被那吟遊詩人感染,又或許是因為自己即將在如此眾多的貴族領主面前露臉,阿莎也不由地緊張起來。
第一位吟遊詩人的演唱似乎取得了不錯的反響,賓客之中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吶喊讓他再來一首。親王殿下此時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