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位吟遊詩人從王座廳中退了出來,他口中咕噥著:“我的金獎,我的金獎溜走了,從我的手中溜走了……是我自己將那些金國王從手上溜走的,啊我的手,為何會彈錯,我彈了上千遍的《王子游歷王國》竟然在今天出錯了……”他不知不覺地停下了腳步,然後抬起頭向大門邊的雜戲班望了一眼。
阿莎看到了這個瘦小的歌手臉上的淚花,雙眼迷濛,懊惱悔恨在其眼中盡顯。於此同時,一個挺拔的身影與他擦身而過,伴隨著司儀的宣叫,款款步入王座廳。
“戰場,黑夜,駿馬與長劍;士兵,騎士,英雄與國王。勇敢的英雄,勇敢的王,他是英雄亦是國王,他便是英雄之王……”
一身墨綠色束腰外套,下著磨得錚亮的皮革馬褲,風塵僕僕的銀指科斯此刻正站在王座廳的中央,用他並不好聽的嗓子唱著並不好聽的《英雄之王》。
這並非是阿莎個人的想法,在場的領主、貴族夫人們,乃至親王及其妻子都有著相同的感受。即便沒人發出噓聲,但他們沉默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要知道先前已經演唱完的歌手,即便不能得到全場的歡呼,也能收穫零星的喝彩。然而銀指科斯,以他極不和諧的嗓音將在場的賓客都唱得沉默了。
“唱歌好不好聽還是其次。”希比克雙手插在胸前,與雜戲班的其他人站在青銅大門外點評道,“糟糕的是他唱的這首歌。”
“為什麼?”阿莎脫口而出問道。她從未聽過這首歌,但從開頭的幾句歌詞來看,這像是一首歌頌英雄之王的讚歌,她不明白這為何糟糕。
“英雄之王的結局並不好。”梅露辛解答道。少女的一襲紅衣在光與影的交界之處發散出一抹暗淡的猩紅色澤,有種難以言喻的神秘與詭異。
“他會死嗎?”阿莎好奇地追問。
“不,不止如此。”梅露辛的細眉因愁容彎曲得更加厲害。“他……他最後被人殺害,當僕人們發現他時,他只剩下一具乾癟的軀殼,他的血與肉,他的五臟六腑都被摘去。”
“不,那不是人,是魔鬼,以色彩之神的名義,那不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我很確信那就是魔鬼所為。”希比克反駁道。
阿莎猛然意識到,這可能不僅僅是一首歌謠或是一個故事那麼簡單,而是在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事。她再次將目光投向王座廳,親王殿下神情凝重,長桌邊的大臣們臉色鐵青,然而讓人意外的是,沒有人去阻止歌手的演唱。
“進攻,進攻,將其征服。榮譽,財富為他所有。他是英雄亦是國王,他便是英雄之王……”吟遊詩人繼續著他的歌謠。略顯喑啞的嗓音中有種教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銀指”科斯,正如他的外號,他撥弄琴絃的五根指頭都是銀白色的,彷彿山巒頂上的積雪。但這並非最能勾起阿莎好奇之心的地方,她此刻的注意完全被歌手脖子上的黑色印記所吸引。三條豎線,兩長一短,那是什麼意思?她思索著,還是說只是某種胎記。
這一沉思,便是一首歌謠的時間。不知不覺間,“銀指”科斯已經演唱完。而直到他走出王座廳,整個金碧輝煌的大廳內都是一片近乎於死寂的安靜。最終是司儀打破了沉默。
“阿莎。”希比克朝她叫道,“把木馬搬進去,然後把它搭起來。”
阿莎抱起兩塊木板便向王座廳跑去,不想卻迎頭與“銀指”科斯照面。吟遊詩人微笑著向她點頭致意,熔金般的眼眸對上她的雙眼,頓時讓她的身體一怔。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見到過這雙眼睛,見到過這張臉孔,可是在哪裡呢?她一時想不起來。
就這樣,她在王座廳與大門口來回跑了三趟,並且將木馬搭了起來。在此期間,她已然忘記了周圍的目光,滿心回憶著這雙熟悉的眼睛。
當《侏儒王》的表演開始,王座廳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