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乘坐的軍車在營區揚起一陣黃塵,還沒等車完全停穩,他就猛地推開車門,跳了下來。腳步匆匆,帶起的風撩動著他的衣角,他眼神急切,彷彿營區裡藏著什麼亟待揭曉的寶藏,一路徑直朝著宿舍區奔去。
此時的袁朗,心裡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一路上,許三多在草原五班修路的那震撼場景在他腦海中不斷地迴圈播放。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憨憨傻傻、被分到“流放地”一樣的草原五班的三多,居然能幹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他既為許三多的堅持和韌勁感到驕傲,又懊惱自己當初怎麼就沒完全看透這小子的潛力,這種複雜又亢奮的情緒,讓他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史今正在宿舍裡,仔細地整理著內務,手指熟練地撫平床單的褶皺,疊著被子,每一道摺痕都像是用標尺量過般筆直。
他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剛要轉身檢視,宿舍門就“砰”地一聲被撞開了。袁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臉上還帶著未散盡的風塵之色。
史今剛要開口打趣,就見袁朗一個箭步跨到跟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力氣大得讓史今都不禁微微皺眉。
袁朗的眼睛瞪得極大,眼珠子像是要蹦出來一般,裡面滿是難以抑制的激動光芒,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他卻全然不顧,嘴唇微微顫抖著,開口道:“班長,你知道嗎?許三多,他幹了件大事!”聲音因為情緒的高亢而有些變調,在狹小的宿舍空間裡迴盪著。
史今一臉疑惑,被袁朗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雙手下意識地抓住袁朗的手腕,試圖讓他冷靜些,同時放下手中衣物,問道:“啥大事?瞧你這急樣。”
袁朗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他嚥了口唾沫,潤了潤乾澀的嗓子,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史今,似乎怕他下一秒就跑了,繼續說道:“他在草原五班,一個人修了一條路!”
“啥?”史今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覺地張開,呈“o”字形,臉上的疑惑瞬間轉為震驚,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雙手無力地垂落身側,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正在隔壁擦槍的伍六一聽到這邊的動靜,眉頭一皺,放下手中的抹布,幾步走到門口,探進頭來,眼神中帶著詢問:“咋呼啥呢?”
袁朗簡短卻又繪聲繪色地把許三多修路的事複述了一遍,講到關鍵處,他的雙手在空中不斷揮舞比劃著,試圖還原現場。
伍六一先是一愣,眼睛瞬間瞪大,臉上滿是驚愕之色,手裡的抹布“啪”地掉到地上,他呆立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嘴角微微上揚,可那笑容裡卻透著些苦澀與欣慰,喃喃道:“這傻小子……還真幹得出來!”
史今慢慢坐到床邊,眼神有些恍惚,像是穿越時空,看到了初入軍營那個木訥、總是犯錯卻又無比執著的許三多。
他想起自己帶著那些新兵蛋子一起摸爬滾打的日子,眼眶不禁溼潤了。“他咋就這麼倔呢,一個人……”史今的聲音帶著點哽咽。
袁朗坐到他們對面,聲音低沉卻有力:“我去的時候,看著那條路,心裡就翻騰。那地方,荒得能把人的意志磨沒,可他倒好,不但沒趴下,還硬生生蹚出條道來。咱們都太小看他了。”
史今抬起頭,眼中有淚閃爍:“他從一開始就沒丟過自己的信念,是我帶他入的門,可後面的路,他走得比誰都硬氣。”
三人陷入短暫沉默,窗外的陽光灑在地上,似是勾勒出一條無形的路。他們知道,許三多修的不只是草原上那條連線內外的路,更是一條從平凡通往卓越、從迷茫通往堅守的心靈之路,而這條路的光芒,將照亮他們每個人往後的軍旅記憶,時刻為他們注入永不言棄的精神力量。
晨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