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面上瞧著清俊無害,可心思比誰都深。阿凝覺得,兩個人前一刻還親切和諧的氛圍登時染上一層冷意。
耳邊響起男子一聲舒朗的輕笑,“怎麼,怕我了?”
阿凝搖搖頭,“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從第一次見面時我就知道。”
她雖然搖頭,可他知道,她還是怕的。像一張純淨的白紙,整日只知道寫字賞花的小姑娘,她什麼都沒經歷過,怎麼會不怕?
男子心底嘆了一聲,走近她,微微低頭和她平視著,聲音比此刻的春風還要柔軟,“阿凝,不管我做什麼,都不會傷害你的。你信不信我?”
他的目光幽深而沉黑,彷彿兩塊吸石,把阿凝的心都吸了進去。她睜著黑白水潤的大眼和他對視著,他的眸光彷彿攬進了世間的溫柔,讓她瞬間迷住了,忘記了周遭。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極盡柔情,帶著幾分蠱惑。他心裡讚歎,這雙眼睛真是美好,世上再沒什麼能同它媲美。它這樣乾淨純真,讓他心頭滿是愛憐。
他多想護住她的純真,讓她不為濁世所染。多想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讓她免受世間疾苦。
阿凝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靜了不知多久,忽然醒過來,猛的往後一退。她朝他看了幾眼,然後逃也似的,忽然轉身往回跑,嘴上連喚著“錦珠!錦珠!”
這一番動作,比兔子還敏捷。連趙琰都懵了一下,匆匆追上去時,已經看見錦珠跑到阿凝身邊了。
錦珠看見一臉慌張的阿凝,嚇了一跳,“姑娘怎麼了?”
阿凝定了定神,輕撫了一下狂跳的心口,咳了一聲,“沒什麼。逛夠了,想回府了。”
欄橋盡頭的翠柳繁花中,一身月白錦袍的趙琰靜靜立在那裡,容色清雋俊美,身姿挺拔如松,氣息清雅如月。
阿凝順著錦珠的目光朝他望過去,兩人就這麼定定看了一會兒,隔空相望,彷彿也能感覺到對方目光的溫度和觸感。他的溫柔春風,她的,絲絲惶然。
阿凝拉著錦珠,匆匆而去。
趙琰遠遠看著她的身影,倒是笑了。花骨朵兒終於感受到溫暖的春意,終於忍不住要綻開了麼?他怎能不欣喜。
十三歲的阿凝的確到了懵懂知人事的年紀。和他對視的那一刻,阿凝恍然覺得心裡有什麼枺�鰨��諂僕漣l芽。這讓她惶恐。
錦珠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幸好姑娘自己回來了,不然可要急死奴婢了。您瞧瞧,這天兒馬上就變了呢!”
湖上吹來的風逐漸帶了幾分冷意,太陽不知何時已經隱入雲層,天邊迅速集聚起厚重的烏雲。這個時節的天,果然是說變就變。
阿凝被這涼風一吹,心頭松泛了不少。
陳勻小跑過來,身後還跟了幾個配了刀的精壯侍衛,回到:“殿下說了,讓我送榮六姑娘回府。”
阿凝點點頭,忽然就聽見天邊一聲驚雷,轟隆隆的,前一刻還敞亮的天一下子暗下來。
錦珠急了,“姑娘,咱們先去前面的亭子裡躲躲。”
春雨瀟瀟而下,整片煙柳碧波都掩蓋在一片水幕迷濛之中。
阿凝立在五角亭子裡,看著眼前蒼茫遼闊的雨景心中驚歎。這次第,同銜思閣一方小小天地的雨景,當真大有不同。
雨下得大,阿凝瞧著亭角上水流如注,忽然問道:“你們殿下呢?可有躲雨的地方?”
陳勻恭敬回道:“請榮六姑娘放心,倦水湖畔有不少這樣供人休憩的亭子,殿下大約在別處躲雨。”
阿凝點點頭,又道:“不是說倦水湖畔遊人如織麼?怎的今日就只有我們在?”
陳勻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道:“今日因殿下和姑娘要來,故而提前把遊人清了。”
阿凝點點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