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冒出那幕偶見;入夜的書房,萬春捧著皇帝大人畫像的身影,似鬼魅一般投射在房頂,勾出大片的暗影——窺得人詫愕,也驚得人不安!
那一幕,突然的有些強烈,但溶月還是選擇沒有驚醒畫中心、夢中人;而是悄聲折返而去。
她自認沒有立場去問責萬春這份昭然若揭的覬覦之心。但卻不得不面對一個嚴峻的現實;在自己身邊的萬春,放置了過多的不確定性,以後怕是會衍生出更多的失控。
溶月習慣事務、事情條理化,但日常行事表現最有條理的萬春,卻有顆為情瘋狂的心念;女人的心是把鑰匙——開啟的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獄。
如果是天堂,她不能保證自己做到可喜可賀;但至少能安之若素。但萬一是地獄呢?她估計不會落井下石,但自己難免不會被殃及池魚。
溶月心嘆,最窘迫的,就怕自己成了萬春的假想敵;畢竟萬春心心念唸的人,是她合法的枕邊人。想到這裡,溶月覺得萬春是個問題的定義,又得到了更深一層的推論。這個棘手之題怎麼解決,當然由不得她,去東還是往西,皆在於皇帝和萬春自己。
之前溶月就想過,把萬春放到田莊上去,但很快她就否定了這條決議。萬春不是半冬,萬春看到了自認世上最好的風景,其他別人眼中的盛景如何能入她的眼?
但現在,溶月卻對萬春繞身自己身邊,產生了潛在的抵制之心。
溶月不喜歡這種以她看來是病態複雜,來牽扯擾亂她的生活;她習慣和努力,只為自己的人生儘可能的簡單,多些溫暖,少些冷酷與醜陋。基於如此要求,她有自己的底線;身邊的人、身邊的事可以複雜,但要複雜的合理,而不能繁雜的混亂。
想到這裡,溶月喚了半春給自己梳妝;衫豔鬢麗,妝扮畢;才叫了萬春進來,對她們說話:“你們跟本宮出去走走!”
溶月開門見山,帶著兩人上了抄手遊廊。秋風颯颯,帶來沁鼻涼意,但卻也讓人思維清晰如絲。走了大半刻,朦朦朧朧、依稀掩映——就看到大片似錦的孔雀草和木芙蓉盛開在眼界所及。
溶月止步,透過樹木假山和群宇,遙遙隔望;意境就有了份難得的縹緲同繁盛。
溶月凝望片息,覺得心情平復的跟水波無疑;才回身朝兩人招手微笑:“你們也來看看,都說霧裡看花、花最美,這若隱若現的,到真合了那詩境,你們兩個也來好好看看。”
溶月說著,自己特意站在廊柱邊上,讓出小片立腳之地。萬春和半春自然不敢真的佔了那視角最好的地方,兩人拘謹著挪蹭到了邊上;向前方放眼看去。
模模糊糊望不真切,但隱約能看出一片花紅綠葉的交織。眼睛在遠眺中得到了別樣舒展的休憩,兩人心裡漸漸放鬆下來;隱隱明白了皇后此舉背後的溫貼和善意,兩人迅速的交換一個淺笑眼神;又舉目朝前望去。
主僕三人站在涼風中看了半晌,溶月才慢悠悠的說話:“這人生在世,就是紛紛擾擾,未必能事事看清。”
半春突聽這席話,直覺怪異,微微有些發懵;萬春卻聽出了些弦外之音,她瞭解的皇后就是有感而發,也不會對著自己感慨!
奇詫的想頭一起,萬春不由收目望向皇后,見她鴉青的烏髮上,鳳釵玳瑁珠上的鏻紋晶瑩剔透,與泛出杏意的蔥綠蟬翼紗一脈相承,偏衣襟盡盤了一溜素花湖色點綴其間,掩映襯托的極其明豔。
雖是賞心悅目的人,偏萬春看著覺得礙眼。
溶月餘光和萬春別開眼的時間正好對個正著,溶月心裡不由一黯;這就微妙不適了情緒,以後呢?豈不更要明目張膽的肆灑敵視!
經這小探,溶月更覺這不確定性難題的難搞,但她望著近在咫尺、神思飄蕩的萬春,知道自己無法再漠視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