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但想到如今處境,卻只能要陳子善的孩子。
面對如此冰涼現實,她心裡就有諸多不甘翻滾。若說在長公主心裡,飽讀詩書,禮儀溫厚的齊鑑是那蜜糖,陳子善就是那避之不及的砒霜。
偏而今,她有的只是令她厭惡無比的砒霜,卻沒有心心念念期幻著的蜜糖。
這種有苦難言的內心苦楚,在折磨了長公主幾個晝夜後,她就日漸憔悴下去,直至受涼病倒。這下侯府三人有了堂而皇之、大獻殷勤的機會,不是王夫人日日榻前噓寒問暖,就是陳子善登堂入室的日日問安;進了房到也不說話,就是靜坐在旁良久。
長公主卻只覺得有他的地方,就連呼吸都汙濁不堪。偏陳子善謹遵父命,再不敢有丁點馬虎敷衍,坐不夠時辰絕對不離開。
長公主有苦難言,心裡抑鬱越生,病情反覆,竟是淅淅瀝瀝,久不見好。於是侯府三人更不提歸俯。武毅侯竟命王夫人親自煎藥燉湯給長公主,還讓兒子給公主唸書解悶。
聽著陳子善的聲音,長公主又怎麼能睡得著?
長公主氣惱不過,夾槍帶棒的一頓奚落,不想陳子善竟是鐵了心的不為所動。長公主不知他這回是狠下決心,父親吩咐的事,一樣做不完,無論如何不離開。
長公主對著這樣的陳子善反到沒了法子,陳子善卻得寸進尺,竟然從座上起來,給她端茶倒水,長公主自然閉口縮手,絕對不接。
一旁的李嬤嬤見狀,那敢冒險!
她急忙上前服侍,但長公主看著一心攛掇自己和駙馬和好的李嬤嬤,更覺得鬱悶。那本該吃得藥那裡能喝得下去?便令他們統統都出去。
李嬤嬤自然不敢不離開,可是陳子善卻絲毫不動,繼續坐到一旁給她唸書。對著他的厚臉皮,長公主無轍,惱得只有翻身佯睡。
陳子善老僧入定,偏念得還是抑揚頓挫的《海內珠英》,那些低沉起伏的音節如波紋搭著催眠,長公主竟是就此輕易睡了過去。
雖已秋涼,房間裡的光縷卻溫淡適宜。高案上細頸豆青雙耳燻爐裡燃著嫋嫋木樨香。
須臾後,陳子善掩卷止聲,沉坐不起。空氣裡原本的淡香在幽靜裡,漸升馥郁。陳子善枯坐良久,才試探著輕步向兩丈開外的床榻近去;見長公主背朝自己睡得正甜,早已猜到,但如此真切的看著,陳子善一時竟突然有些百感交集、起起落落的沒個準頭。
陳子善立在榻前,愣怔半晌,才猶豫著替她掖了猩紅綾鍛百福紋被角;又回到之前如意紋坐墩,拾書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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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這日午後,光影稀疏,雲淡風輕。
可數百里外的萬州路頭頂卻是密雲籠罩,大有大雨將至的壓抑前奏。留金一臉笑意的引著兵部尚書張又廷,動作小心的進了鄢祝融暫作停留的行館。
留金近前附耳說了一通,鄢祝融的注意力卻全放在面前的急奏上;像是全然沒有聽到留金的通稟。
張又廷進門就見皇上坐著張顏色泛暗的漆紋方椅,凝目看著的正是自己呈上的密奏;看到留金給自己使眼色,忙近前伏跪行禮:
“臣見過皇上!”
鄢祝融聽到一道渾厚沉音,才轉頭看向他,輕描淡寫道:“哦,你來了。”
那奏表裡陳述清清楚楚,皇上不僅沒有勃然大怒,竟還如此的淡然?
張又廷心裡有些沒底,腦袋垂磕在地,說話的聲音也多了惶恐:“臣有負皇命,特來請罪!”
鄢祝融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自顧靠在椅背上,片刻才幽幽說道:“始詒,你起來吧!”
張又廷聽到皇上竟然叫了他的字,相比激動,心裡的惶恐詫愕更甚。窸窣著從地上爬起,忐忑著立在下首。就聽皇上聲音清淡的徑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