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著夜禁的暮鼓即將敲響,長公主怎麼還穩坐如山?這個時候按理該是告辭歸俯,只是等下該回公主俯還是長武毅侯府?李嬤嬤對此全沒個著落;既擔心長公主和駙馬爺為這鬧僵起來,又擔心被明親王夫妻兩人洞見端倪,失了兩人臉面。
這般憂思,李嬤嬤忐忑漸起,猶如芒刺在背。她不由頻頻向長公主望去,長公主又怎不知她的心思!
但這一時,她也沒個應對的法子;不如以靜制動,走一步算一步。武毅侯俯她是決計不會回去,時辰越晚,她越有充足理由不回。
於是,長公主對李嬤嬤發出的探尋統統視而不見。反而興致頗高的提議想看魯夫人給孩子備的衣服。作為主人的素慧自不會拂了她難得的好興致,忙命人去把裝滿小衣服的黃花梨官皮箱抬來。
聽她如此大張旗鼓,長公主不禁好笑;但也不好多話免得自己打嘴敗興。只得默聲喝茶不作聲。素慧卻全然不覺有失輕狂,想起那些柔軟可人的小衣服,心腸已是灌蜜,旋即興致勃勃的喋喋不休起來:“……誰成想,那些衣服竟是那麼小!”
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也就這麼大,真是想想不到,如何穿得下去?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穿著不合適?”一副誇張的患得患失。
長公主聽得失笑:“不是說有很多嗎,總有合適的。再說常嬤嬤是有經驗的,有她盯著,怎麼會不合適?”
長公主沒有做過母親,實在理解不了素慧這遇事就汲汲慌慌。殊不知為人母者,孕育一個生命的過程,會心生各種神奇雀躍和莫名忐忑,這極喜還憂的心緒就是那片最初的慈母心腸。
此時的長公主並不知,多年後,她還會清晰的記起這個場景,只是那時,卻已物是人非!
幾個身板結實的婆子提抬著四耳黃花梨官皮箱進來,有侍婢輕巧開啟箱蓋。麗蕊忙上前,挑拿幾件小衣過來。長公主目含好奇接過,針腳細密,卻觸手不到;不是輕盈的綾絲,就是柔軟的帛布。撐開來看,果真如素慧所眼,小得出奇,偏又讓人覺得心疼得緊!
長公主一一拿在手裡摩挲細看,像是味蕾處碰到一個酸杏;心裡隱隱地頻生絲絲酸澀。她突然覺得看不下去,扎手似旋即把衣服遞放到素慧手上。
素慧如何得知長公主心裡的曲曲折折?
只顧拿起又看了起來,面對著掌上實物,彷彿就能更真切的想象、軟軟的小嬰兒抱在自己懷裡……即將人母的喜悅,也瞬間豐盈飽滿;眼眉處的高興越漸張揚起來。
此樣情景,偏對於別有心事的長公主,卻是分外刺心。她秀眉幾不可見的蹙起,別開眼再不當看。這細小的變更能晃過素慧,卻瞞不過熟悉她的李嬤嬤。
李嬤嬤伺候公主多年,自是不難想出,她這是所謂那般!
腦子輾轉間,她當即上前道:“公主,時辰差不多了,再晚了就該夜禁了。”
李嬤嬤的提醒正中長公主下懷。她正好心生離意,便立即點頭同意。素慧見此,才從母親的世界醒轉,想到駙馬爺還在和王爺喝酒,她忙吩咐麗蕊:“你去跟王爺和駙馬爺說一聲,公主要回去了。”
麗蕊還未來及應答,長公主緊跟著命令她:“你去跟駙馬爺說,今兒個晚了,我就先回公主俯。讓王爺陪著他多喝幾杯。”
麗蕊微微一愣,趕緊笑著應諾而去,素慧卻笑不出來,這駙馬爺眼巴巴的來接公主回府,長公主卻是要撇下駙馬爺自去!這好像於情於理都不合,這可如何是好?
惶惑之下,素慧只得急忙攔下已起身備去的長公主:“公主,您先等等,說不定王爺有話要跟您講呢?剛才王爺不是還特意傳話過來麼,您這麼不打個照面就走了,王爺怎麼安心?”
如此,確是不妥。
長公主無法怪素慧的多嘴,便再坐回雕著雙螭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