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方帽,腰間挎著一柄長刀,十足的衙門班頭打扮。
黎大津走在路上,不時的有人過來打招呼,大家都是客氣恭敬,這位黎爺可不是那種沒身份幫閒的白役,而是吃著衙門糧餉的副總班頭,據說府衙裡各位老爺對他也客氣的很。
在富貴地方當官,有好處也有難處,好處自然是銀子多,一任一輩子就足了,難處就是處處沒辦法做主,壓根沒什麼當官的威風,街面上轎子碰了什麼人,沒準就是誰家的下人奴僕,要不然就是那位大佬的親戚,你還得主動賠罪賠銀子,當然這比蘇杭松江一帶好了不少,那邊街面上隨便一個人,搞不好就牽扯到六部內閣那位大佬身上。
除了做官耍不得威風,衙門裡的事情也沒辦法做主,因為官員科舉出身,幾年一任,好不容易做熟了也要離任調職,全靠下面的吏目差役做事,而揚州府衙,江都縣衙的吏目差役,全都是各家豪門的奴僕私人,安插進來替他們把持著,免得不方便。
黎大津就是馮家安插在府衙裡的人,不過馮家在府衙縣衙裡的人太多,倒也不差這一個,時間久了,大家也發現,這位黎爺根本不管衙門裡的事務,這邊訊息靈通,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了,之所以給個副總班頭的位置,就是為了行事方便,馮家外宅那些舞刀弄槍的廝殺漢,全靠這位黎大津管著,揚州水上陸上的江湖人物,也要賣他面子。
這是什麼人物,說白了不過馮家一個護院,可差不多管著揚州黑白兩道,隱約龍頭一樣的身份了。
更有傳聞說這黎大津的威風,隨隨便便近千人馬都能拉的起來,可最少是個千總守備的位置。
雖說大家敬畏,黎大津在揚州這邊行事卻很收斂,他知道馮家勢大,可其他幾家也不含糊,馮家的威風在於把手伸到了淮安府那邊去,其他幾家雖然沒這麼多動作,可錢財勢力比馮家也就差一點而已,背後更是有通天的背景,萬一冒犯得罪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今天是正月初四,路上各種售賣新鮮玩意的攤販,大人們領著孩子,穿著心意走來走去,處處歡聲笑語,黎大津走在人群中,眼神不時掃動,幾個看著長相平常的人物都陪笑著低頭,黎大津皺眉搖頭,那幾個人物點頭哈腰的離開。
黎大津知道這幾位都是小偷,趁著年節過來撈一筆,他這個副總班頭雖然掛名,可該做的事情卻要做些,這是黎大津做事的習慣,不管實職虛名,有了差事就要認真做。
當年在狼山副總兵麾下做事,看不得同伴壞規矩,結果惡了眾人,要不是父輩和各處關係不淺,很可能就被人揹後捅了刀子,因為這個才被送到馮家這邊來。
誰也沒想到在馮家做起來了,當年黎大津不過是個總旗,管這幾十個人,現如今在馮家做事,在軍中卻已經有了個千總的職位,實打實的,只要去了就能上任,馮家對待手底下人從來不小氣。
黎大津緩步前行,馮家在城內也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宅院,可揚州城內大佬的規矩,都是在城外有園子,年節的時候都是住在那邊。
誰家沒有上百幾百的僕役,又要養個戲班子什麼的,城內那麼多人,那麼多宅院,怎麼也做不寬敞,待著很不爽利,城外就方便很多了。
黎大津走出城門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繁華依舊,歡聲笑語,他卻忍不住想到草窩子裡的景象,和揚州比,用天上地下來比,都顯得近了。
這麼多年清下來,草窩子裡越來越荒,只留著給馮家做基業,黎大津從那邊回來沒多久,一想到逃掉的趙進,他就感覺很不舒服。
揚州富豪的宅院,講究臨水,還講究距離城池不遠,馮家的府邸園子兩點都符合,佔地廣大那就更不必說了。
鹽商豪富畢竟是商人,一到年節就要去各處送禮拜訪,可馮家卻不同,門前排滿麼問候送禮的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