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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頁

副輪椅。

他拄著柺杖。

他在學走路。

我原以為我至少能支撐到見到他正臉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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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別人說什麼感動的事,受傷,斷腿,復健,從頭練習走路,摔多少次,都像聽故事一樣。等到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親近的人身上,才知道有多殘忍。

我不知道脊椎神經接駁手術後果到底有多嚴重,我沒學過醫,在國內查過的資料都告訴我一堆癱瘓機率。我查得憤怒起來,連電腦都扔到一邊。

這手術後遺症太重,他不是無法站起來,而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腿,他每走一步,腿的動作都似乎被延遲了一樣,他必須在這樣緩慢的速度下還要保持平衡。

他沒有用雙拐,艱難地在糙地上挪步,他第一次摔下去的時候,我險些叫出聲來。

護工把他扶了起來。

我看見他的側臉,他臉色蒼白,那一跤摔得太痛,從那麼高直挺挺摔倒下去,而他甚至無法控制自己做一個抬步的動作,就這樣無能為力地摔了下去。

他的嘴唇都是白的,臉上沾了糙屑,以前的總是神采飛揚的眼睛,也似乎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像是變了個人。

不再是那個飛揚跋扈的小流氓,也不是趙家最得意的子侄。他像被扔進了泥潭裡,淤泥把他拉下去,掩蓋他的光彩,磨折他的志氣。

還不到八點,陽光從樹葉間隙裡漏下來,他每次摔下去,無數的光斑落在他背上,像沉甸甸的枷鎖,幾乎要連他最後的堅持壓斷。

光是看著他再一次摔倒,就已經讓我握緊拳頭。

而他心裡的挫敗和憤怒,該是我的一百倍。

我仍然記得,拍雲麓1的時候,遇上山洪,路斷了,劇組人員把攝影裝置扛過那一段路,他提著兩個沉重箱子,在石塊之間跳來跳去,比誰跑得都快。我們在一起喝酒喝醉了,他經常把我扛回去。在路邊攤,遇上惹事的流氓,他讓我去一邊,笑起來唇角彎彎:&ldo;我很能打的喲……&rdo;

但他現在連站穩都難。

&ldo;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來見阿南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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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看見趙易。

清晨陽光照在他頭髮上,斑斑點點,那瞬間我還以為他連頭髮都白了。

&ldo;您怎麼會知道我來了?&rdo;我問他。

趙易沒說話。

他大概是臨時從哪裡趕過來的,身上穿的是正裝西裝,頭髮也很整齊,趙黎最像他的是一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是桃花眼,滿世界甩著小鉤子勾人。嚴肅起來的時候眯得狹長,鷹一樣,一個眼神都能凍死人。

趙黎老了大概也會是他這樣吧。

&ldo;我只是過來看看趙黎,不會讓他知道我來了的。&rdo;我跟他解釋:&ldo;我知道趙黎的性格……&rdo;

&ldo;是這裡的院長告訴我你來了的。&rdo;趙易打斷了我的話:&ldo;我讓她只要一有趙黎的訪客就給我電話。今天帶你來的那兩個人,半個月前來過一次。&rdo;

&ldo;他們是我大哥的兩個兒子。算起來還是阿南的哥哥,&rdo;趙易一雙狹長眼嚴厲看著我:&ldo;他們跑到正在做復健的阿南面前,叫他廢物。&rdo;

我握緊了拳頭。

&ldo;你還年輕,不要被人利用。&rdo;趙易的話像有千斤重,砸得我連腰都直不起來:&ldo;阿南從小就很堅強,也很驕傲。這些話他聽多了,都當是笑話。他現在一天要摔幾百次,每次摔倒了都爬起來再走,你沒見過他身上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