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吧。”一名年約四十來歲、作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背上綁著一個大包袱,手上還提著一隻木製箱子,主要放的是老爺最心愛的書籍,一路上打發時間要看的。
“孫叔,那隻書箱挺沉的,還是我來提吧。”孫杰已經多次想要親手拿一些行李,都被老孫不客氣地拒絕。當然,這次也是!
“老爺!您是讀書人,是舉人老爺,您的手是用來讀書寫文章的,不是用來幹粗活兒的!這事兒就別說了!”很強硬地再度拒絕,然後向那輛緩緩停在家門前的馬車走去。
老金川家裡經營的是村裡唯一的一間雜貨鋪,由於每個月都會到城裡去進貨幾次,於是也順便做起了馬車載人的生意,賺取一點路錢。平日最遠也只跑到縣城,不過自從上個月孫舉人老爺的管家來找老金川,說要僱他的馬車上天都一趟,讓他好好合計合計。於是老金川便立刻四下奔走攬客,問人有誰要搭馬車去天都辦事的、進貨的、探親的,甚至是去見見世面的,都趁這次難得的機會趕緊一道兒去。要知道,天都雖然不算太遠,走路十天也就到了,但更多的人是一輩子也沒機會去天都一次的!
這次的動員很成功,老金川招攬了十個客人同去,手上更列了長長的一張單子,都是村裡人委託代買的物件,讓他走這一趟長途的路線,算是小賺了一筆。而且旅費由十個客人一同分攤,對每個人來說都不算是難以承受的天價,所以大家都很滿意。
願意走上這一趟長途旅行的人,家裡算是有點餘裕的,可說都是村裡的有錢人。而孫舉人正是金家村最有身分地位的大人物了,所以當孫舉人上車之後,大家都連忙問好,並將最好的靠窗位置讓給他坐。
孫杰溫和有禮地向眾鄉親問好,一陣寒暄之後,由管家孫叔擋在前方負責跟眾人話家常,讓孫杰得以安靜地坐在靠窗的角落看書,不被打擾。
雖然目光盯在書上,但心思卻不在上頭,想著的,是金大嬸那一家人的嘴臉。
金大嬸是金寶生的家人,但只是後母,終究不是親生母親啊,在得了寶生所有的工資,買地蓋房娶媳婦嫁女兒的,哪樣不是得自寶生的錢?但卻沒有半點感激之心,反倒還認為即將退役回家的金寶生將是家中多餘而無用的累贅,想要寫信叫金寶生想盡辦法留在宮中工作,再不然就留在天都找個活兒養活自己,就別大老遠的回家來了。家裡這幾年又添了人口,正愁房間不夠住呢,說是就算金寶生回家來,也只能窩在灶房暫時安置了,因為沒錢給她蓋一間新屋子……
金寶生的家人都目不識丁,想寫信當然只能請人代筆,若是去找了專門代寫書信的秀才,還得給錢,於是捨不得花半毛錢在金寶生身上的金大嬸便理所當然地找上了孫杰的學生代筆,仗著的是與孫家有幾分交情——
當年金寶生的親孃在世時,曾經幫助過落魄的孫家母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而今孫杰辭宮歸故里,對人友善,從不盛氣凌人。但他舉人大爺的身分擺在那兒,對村民來說是高高在上必須仰望的存在,大家尊敬之餘也不敢有所冒犯。金大嬸就仗著被孫杰禮貌地叫聲“大嬸子”的身分,命令私塾的學生寫信。那名學生不好違逆,在寫完信之後,立即跑來向師父報上口。
於是,孫杰這才知道金寶生的處境竟是艱難至此,心中下由得生起一些火氣。他已經忘記金寶生長得怎樣了,只記得是個很黑、很粗壯、木訥口拙的女孩兒,就跟一般村姑沒兩樣;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金寶生的孔武有力——
金寶生還比他小一歲呢,但在七歲那年,有一次他為了捉幾條小魚回家給體弱的母親補補身子,不慎滑落溪裡……那時是春天,山上的雪水正在融化,溪水暴漲,水勢湍急,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下子衝得老遠,就在他以為自己將要命絕於此時,是金寶生以及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