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回去吧，這天冷。”說著就拿過她手中食奩，轉身追著大殿下進了花廳。

萬春兩手空空在庭院，天色已暗透，旁邊鬱蔥的松椏籠出大片黑影，被寒風吹著，有蕭瑟著的冷怖。萬春立在風漩，心口些微涼悸。恍愣片息，才默然帶著幾個宮侍回去春暉堂。

這邊花廳，楨佑進門淨手。看著父皇面色沉凝，忙囁嚅著近前行了禮。鄢祝融指指下首的圓椅，示意他坐，卻沒有說話。楨佑眼睛裡蹦出忐忑，大眼睛瑟縮著、安靜爬上椅子乖乖坐好。

鄢祝融慢騰騰地淨手過，才落座喝茶，依舊沉默不開口。楨佑見此，心中更加不安。腦中突然想到愛米給他講過的尼莫，小魚尼莫調皮走失後，再見到父親就跟他主動抱歉，然後兩人又和好如初。楨佑揪著衣袂搓揉片刻，鼓足勇氣小聲結巴道：

“楨佑晚，還，還讓父皇等，對……不起！”

含著怯意的稚音，跟羽毛似地一點點擠到鄢祝融耳中；有種特別的軟。他略感意外地看兒子一眼，淡聲問道：

“是不是和你母后連晚膳也用了？”

楨佑聽出父皇口氣不像是高興，忙擺手急辯：“沒有沒有，我只吃了兩塊點心，一個金魚包，一塊紅豆糯米餈。”

楨佑看他緊著下頜不說話，怯怯地小聲解釋：“母后不讓我多吃，說讓我留著肚子，陪父皇用晚膳。”

鄢祝融看出他的緊張和害怕，緩和臉上的嚴肅，頷首輕道：

“嗯。”收回兒子身上的視線，又端了茶喝：“今天都做了什麼？唱曲了還是講了故事？”

楨佑一聽，眼閃急切，趕忙否認：“沒唱曲也沒講故事。就是做了點心，我親手做了兩個金玉包，一個蝴蝶夾。”說著就想起被愛米拋棄的那些面魚，語氣不捨：“其實我做了好多，大概有十多個。不，應該有二十個。但是母后說要精益求精。”

鄢祝融忍俊不禁：

“精益求精？”看著兒子不禁笑問：“你知道什麼叫精益求精？”

楨佑搖頭，低聲脆答：“母后說，就是選最好的，最好的總是要很多不好的襯著……”楨佑覺得自己表達不出來。果斷丟開，炫耀起了點心：“父皇，你要不要看看我做的點心？母后說我做的小魚比她做的還要好。”

雖然兒子跟著皇后下廚有失禮範，但……也罷，皇后到也還教他別的。放下心中芥蒂，鄢祝融輕笑點頭。桂嬤嬤見之，忙和宮侍從食奩取了裝滿點心的金絲琺琅碟，青碧釉瓷碟和水晶菱形碟，恭敬有序地擺在皇上面前的麒麟紋束腰圓桌。

鄢祝融目光依次掃過，最後不由落在那個青碧釉瓷碟上。他心裡陡地滑過一絲狐疑跳動——滿碟的雪駒包。

鄢祝融心中促動，快速暗自默數。不多不少，竟剛好是二十六個！

為何偏是自己生肖的馬？

是故意為之，還是巧合？

鄢祝融心跳莫名微快，像是突然猶疑一個沒有蛋殼的雞蛋，透過猜測的煙霧，他很想輕戳一下，看看旋即會不會真的流出蛋黃？

他伸手的速度依舊優雅，但多少還是洩露了吃驚給自己。鄢祝融蹙了眉，但還是吃下手中的馬頭，舌頭竟嚐到久違的蓮蓉！

像是截死去的生命突然又發出了活著時的氣息，說不出是要詭異不安還是彌衍感慨？

鄢祝融心中驀然哽窒，然後茫茫沉寂。他慢慢放下手中那個被自己咬去一口的面馬，像是不忍目睹它殘缺的樣子，別眼望向兒子，沉聲道：

“金魚包裡是什麼餡？”

楨佑看他吃了一口，只當他也喜歡。臉帶炫耀神情，立即應答：“有兩種，果餡和豆沙。”

“怎麼沒做別的餡？”鄢祝融眼神肅厲，聲音布了層微妙的威迫：

“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