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杜康解憂
剡洛盯著蘇綰在酒波之中的倒影,模糊成碎片似地,金冠於發,眉目如畫,拼拼湊湊卻拼不出當初在留香書屋外初遇的伊人模樣。
冷傲,睿智……不甘對人俯首……
是啊,他們都不一樣了。他們改變了彼此,但是卻永遠不知道,這種改變究竟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悶悶喝下酒,他覺酒入愁腸澆不滅心上愁,但覺愁更甚,如雨酴醾,淅淅瀝瀝,在心裡下成一片。
兩人喝了酒,蘇綰早就上頭,已經頭重腳輕的了。正是開宴之初,又豈有半路退場之理呢?於是強自打起精神兒,撐開眼皮兒看著那名舞姬的身影幻化,越來越模糊。
剡洛見她臉色不對,蹙眉輕問:“怎麼了?醉了?”
蘇綰搖頭:“我還可以撐一撐。”
剡洛笑道:“你酒口淺,方才為何一杯都喝下去了?”
“能不喝嗎?”蘇綰淺笑,醉態朦朧。
“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必了……”蘇綰閉了閉眼,而後張開來時似乎恢復了神采似地。
剡洛知她執拗,便不再勸她,不過後來的酒便時不時地提醒她不要如此深飲。
這夜歌舞笙簫,子時方停,宇文南晉之後再入席便也沒有折騰出別的什麼岔子了,故此不表。只是蘇綰醉地不輕,回宮的時候步履輕浮蹣跚,兩頰酡紅,醉眼惺惺,一回到後殿便撐不住了,耍賴似地躺到了剡洛懷裡。
剡洛失笑,吩咐人取了厚厚的狐裘過來,然後才一起上轎回到了鳳藻宮。
溟藍的夜色,月光慘淡,不過照映到雪堆上,卻顯得銀華更甚。那藍色彷彿用水墨淬染,宣紙鋪就,溼冷的氣息如影隨至,令人不禁想望雪興嘆些什麼。
夜半里,蘇綰酒醒,暖燙的胸懷貼面兒,她聞到了一股屬於剡洛特有的氣息。那股氣息總教她描繪不出來,但是卻根植於記憶深處,哪怕在掉下懸崖,意外回到現代的時候,都不曾忘卻。隔著時空,她記得分毫。
她圈起手兒,環住剡洛的腰身,將臉頰更加貼攏他的胸膛。這細微的動作立刻驚醒了淺眠的剡洛,垂下眼來失笑:“酒醒了?”
“嗯。”鼻音間不知是睡意還是酒醉殘餘。
剡洛側過身子,讓蘇綰更方便抱著她,將下巴扣在她的發頂,說道:“今兒怕是真喝多了,你都一醉不起了。”
蘇綰偷偷樂了一下:“我總算知道了,為何古人都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剡洛思量了一下,“你憂什麼?”
“憂國憂民憂天下,憂君憂妾憂朝堂。”蘇綰道,“今兒那舞姬,你覺得怪不怪?”
剡洛笑了一聲兒,胸膛起伏:“你分擔了我的憂愁,綰綰……我真不知該如何愛你了。”
見剡洛避開了那舞姬的話題,蘇綰心中隱隱有些不高興。她哼哼了幾聲兒:“不知該如何愛的最後,會不會變成不愛?”
剡洛震了一下:“不會!”說得堅決。
蘇綰髮笑:“你怎麼知道不會了?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若是我心裡頭滿滿地以為你不會,但是你最後卻會了……我就會手足無措,會失望甚至絕望。希望越大,做好承受打擊的準備便越為不容易。”
剡洛蹙眉:“你總在想著,這樣一天的嗎?我使你如此不安了?”
“因為你不只是我一個人的。”蘇綰道,緊緊抱住他,“我今天才知道,我不是個心胸大度之人。我曾想過,你這一生不會只有我一個的,屆時我該如何自處?如何平衡後宮不為你添累。可是適才……我才發覺我是那麼不想與人分享你。”
“你說那名舞姬?”剡洛一針見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