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又換回自己的衣服,不似昨晚那麼張揚,普通的牛仔休閒裝,看起來柔和許多,這回遞給嶽嘉明的頭盔是新的,說:「來不及定製,臨時買的,希望你不介意。」
頭盔是黑色的,跟他自己定製的那只有幾分相似,嶽嘉明不無驚詫,覺得一切都太過迅速而周全,他也沒覺得自己會常常坐他的車,怎麼就連頭盔都配齊了?
但科林沒給他把牢騷話問出口的機會,已經踩響了機車,嶽嘉明把頭盔戴好,面罩拉下,跨坐上後座,科林沒像上次那樣去拉他的手,只偏頭說:「我速度很快,你坐穩。」
然後就跟箭一樣駛了出去。
醫院邊上就是蘇黎世大學,科林說的很近還真是近,他租住的公寓就在大學附近的巷子裡,從醫院騎車過去要不了十分鐘。
這一帶的生活氣息濃厚,公寓是老式的,樓下就是超市,科林把機車停好,兩人一人拎一隻頭盔退回超市,買了魚、海鮮和一些蔬菜,嶽嘉明唯獨對做飯這件事不拿手,以前跟沈惟安逛菜場從來都不發表意見,現在也是,科林問他有什麼想吃的,他都只說隨意,都可以。
科林笑說:「還以為你會很挑剔。」
嶽嘉明說:「不會做,只會吃,輪不到我挑。」
「那也不是,」科林說:「我前男友就也不會做,但非常挑,所以我被練出來了。」
哦?聽他說前任說得坦然,嶽嘉明反而心裡鬆快了一些,也印證了他的某種猜測,果然是男朋友,倒有一些把他從小朋友的初見印象裡往回拎了一點點,還好,並不是一張白紙。
兩人抱著牛皮紙袋裝好的食物往回走,嶽嘉明問:「為什麼會分手?」
科林似乎覺得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仰頭想了好一會,竟說:「忘了,可能我睡得晚他又起得早,我喜歡貓他又喜歡狗,這樣那樣的理由吧?「
甚至都上升不到原則性問題,雞毛瑣碎中,感情自然而然就變淡了,然後分手,無疾而終。
最初的歡愉和心動是有的,但談不上刻骨銘心,正常的感情大多如是,嶽嘉明想,跟自己不一樣。
到家,公寓的格局也是嶽嘉明所熟悉的,歐洲到處都是這樣的老式舊公寓,窄窄一間,保留著幾十年前的格局和裝飾,科林的這間甚至沒有隔間,客廳和臥室混為一談,只在進門處的浴室做了個人為的隔斷。
許多學生都住這樣的公寓,嶽嘉明記起自己在倫敦最早的那間,比這裡新,也比這裡大,但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樣不用考慮經濟問題,老舊的小公寓才是學生的首選和主流。
只是,科林的家境並不差,但他整個人渾身上下,除了那輛名貴跑車,其他看起來都跟普通的歐洲窮學生沒什麼兩樣。
屋子裡有些亂,沙發上,書桌上,地板上,床上,到處都散落著醫學方面的專業書籍,和標滿了記號的筆記本,科林把食物放在廚房,趕緊三兩下把沙發清理出可以坐下的空位,說:「不好意思,平時沒人來,我也就沒怎麼打理過。」
嶽嘉明不介意,這間屋子盛滿了年輕人的氣息,令他回憶勃發,又在回憶中糅出一份獨有的舒適。
科林蹲在落地窗臺邊,在一大疊cd中挑選,問嶽嘉明:「明,你聽古典還是電子?」
兩種截然相反的音樂型別,卻都是嶽嘉明喜歡的,他想起今天車裡一下午的電子,說:「古典吧。」
然後,屋子裡流淌起蕭邦。
科林去廚房開始處理食物,廚房也是敞開的,嶽嘉明坐在沙發上,一扭頭就看得見做菜的人。
他脫了薄呢長外套,自如地在屋子裡逛了逛,書籍非常多,且雜亂,除了醫學專業書,最多的是哲學和心理學,黑格爾、叔本華、柏拉圖榮格、萊布尼茨,還有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