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完不爭氣的家人創造的戰場,度過幾個無事的白日,某天晚上,惡魔集中降臨並爆發了。
我要洗衣服,開啟洗衣機旁的儲納櫃,洗衣粉盒旁跳出一隻倉皇要逃的蟑螂,比我之前看到的都大、壯實。我本能地往後一蹦,手貼在胸前,居然還記得安慰自己,不怕!不怕!
我吞嚥難,呼吸難,沒有最難,唯有更難,把髒衣服塞進洗衣機,我走近冰箱,想取杯冷飲冷靜下,冰箱和地板之間的空間, 衝出兩隻成年蟑螂,他們可能是一對,春夢剛醒般,莽莽撞撞,冒冒失失,愛得那麼深,那就死一塊吧!我舉著冷飲的瓶子精準地一頭一尾砸向他們的頭尾。
必須整風。整半夜吃東西的風,整不嚴格以家庭為單位自我管理的風。
如世上所有脆弱的團隊,我們一旦經歷困難,便拒不承認,互相責怪,陽奉陰違、怒不可遏、一拍兩散。
一段時間內,我打死蟑螂,任它們屍橫於路中央,為的是給看到的人以警示,希望引起深刻認識。
一段時間內,收到不是我的快遞或外賣,我面部的肌肉,便會自動沉下去,法令紋更深了。
一段時間內,一切有殼,會做蜷縮狀出現的食物,我都排斥,都有嘔吐衝動,比如,小龍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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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油然而起,說不清是對蟑螂,對家人,對下垂的肌肉,還是對人生。
算了嗎?
朋友們中不少人有殺蟲殺蟻殺蟑螂甚至殺鼠經驗的。
一部分人認為,要死磕到底,一部分人表示,差不多行了,一部分人說,認慫了,徹底和諧共處,從頭痛到麻木。
認慫肯定不是我。
新一波藥到位,更貴、更猛,投放的量更大。拿一種餌劑為例,只要在牆壁的兩個拐角處各擠一點,我非要擠成一條線,從拐角到拐角;拿另一種盒裝藥為例,說明書上標註十平方米放三盒,我不,十平方米我上了十盒。
當我把最新的藥們,擺放到位,噴散到地,我像個孤獨的殺手,心聲是:“佈下天羅地網,我看你們往哪逃!”心聲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我感到了天旋地轉,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莫過如是,我用的藥毒性實在太強了,我吞嚥困難,呼吸更難。
放棄自我折騰,再次團結可團結的力量,警告小團隊全體,廚餘垃圾如果過夜,你、你們就不要在家裡過夜了。
放棄自我折騰,再這麼下去,我可能在毒死蟑螂,滅蟲之前,把自己毒死、滅了。我決定找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兒,在淘寶上,在朋友中,尋找專業滅蟲和蟑的公司上門。
兩天後,專業除蟑人來了。
他揹著毒桶,拿著毒針,戴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裝地來了。
他讓我放心,所噴、所打之藥,對哺乳動物無害,對非哺乳動物劇毒,我在心裡飛快地盤算了下,確認我是哺乳動物後,讓他開幹。
只見除蟑人,從廚房開始,開啟每個櫃子,將毒針對準每條縫隙;房間只要有角,毒針都留下痕跡;接著,我只在電視上看過,出現在果園噴殺農藥的桶上場,小小噴頭在除蟑人的運作下,如吸塵器般推進,房屋每一條邊,都被它臨幸過。
下水道、通風口、煙道;四通八達的通道、出口,均雨露均霑。
看到我曾經佈下的天羅地網,除蟑人拿起最令我天旋地轉的一盒毒物,聞了聞,溫柔地說,“以後別用這種特別香的藥,它會使蟑螂中樞神經受損,失去理智,到處亂竄。它們有理智時,會避人,失去理智時,會爬上床,會撲到你臉上。”
所以我之前遇到的是瘋蟑螂?我把它們弄得失去理智了?那一批死於瘋狂?
“換成帶蓋的垃圾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