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左右之後,牛奶車、行李車上的喧囂忙亂漸息,列車緩緩地駛出了車站。盧克開啟報紙,看了看那些他感興趣而早報卻沒有登載的新聞。他知道自己看不了多久,家裡的那些姑姑們早就讓他體會到,對面那位和藹可親的老太太,絕不會安安靜靜地一路坐到倫敦。他果然沒有猜錯——老太太一會兒調整一下窗戶,一會兒扶起倒下的雨傘,一會兒又誇一誇這班列車是多麼多麼的好。「只要一小時十分鐘,真是不錯。你知道,這實在好極了,比早上那班車好多了,那班車要花上一小時四十分才能到呢,」她又說,「當然,大家幾乎都搭早上的那班車。我的意思是,坐早班車能享受特別優惠,何苦破費坐下午這班車呢。我本來也想搭早班車,可是偏偏那時『老呸』不見了——我是指我的那隻波斯貓,出落得可漂亮了,只是它最近老是耳朵疼——我當然得先找到它才能出門。」
盧克低聲說:「當然。」又裝模作樣地看起報紙來。可是這沒有用,老太太仍然滔滔不絕地說:「所以我也只能勉為其難,改搭下午這班車。不過話說回來,這樣也不錯,沒那麼擁擠,但坐頭等車廂自然又另當別論。當然,我通常不會這樣,但這次我實在很著急,你知道,我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我還得好好想一想我要說些什麼。你知道,就是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想。」盧克強忍著笑意。「所以我想,若是僅此一次的話,這回多花一點錢也還情有可原。當然,」她瞥了盧克那古銅色面孔一眼,迅速地說,「我知道休假的軍人一定會坐頭等車廂。我是說,對你們軍人來說,這是順理成章的事。」
那雙明亮閃爍的眼睛向盧克投來了好奇的目光,盧克只抵擋了片刻便又放棄。他知道,最後還得談到這件事。
「我不是軍人。」他說。
「噢,對不起,我不是說……我只是看你的膚色很深,大概是從東部回來休假的吧?」
「我是從東部回來的,」盧克說,「但不是休假。」為了避免對方進一步詢問,他直言不諱:「我是警察。」
「警察?那真是太有意思了。我有個好朋友的兒子剛剛加入巴勒斯坦警隊。」
「我在馬揚海峽。」盧克直截了當地說。
「噢,天啊,多麼有意思呀。真是太巧了,我是說沒想到你居然和我坐同一節車廂。因為你知道,我要去城裡辦的事就是關於——老實說,我正要去蘇格蘭場。」
「是嗎?」盧克說。
老太太又高興地說:「是啊,我本想今天早上去的,可是後來,正如我剛才所說,我很擔心『老呸』,所以只好改搭下午的列車。你覺得我不會去得太晚,對吧?我是說,蘇格蘭場沒有特別規定的工作時間吧?」
「我想他們不會在四點左右就下班。」盧克說。
「是啊,他們當然不會,對不對?我想任何時候都可能有人要向他們舉報大案子,對吧?」
「確實如此。」盧克說。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神情憂慮地說:「我一直覺得這事最好能追根究底,有話直說。約翰·裡德——就是我們阿什威奇伍德的警察,他是個好人,說話彬彬有禮,待人和藹親切。可是你知道,我覺得他不適合處理那些真正重大的案件。他能妥當地處理酗酒鬧事、駕車超速、不按規定時間開燈、無證養狗、甚至盜竊。可是我覺得,我敢說他破不了謀殺案!」
「謀殺案?」盧克皺了一下眉頭說。
老太太用力點了點頭。「是啊,謀殺案。看得出來,你也覺得意外吧。起初我和你一樣難以置信,還以為是自己在胡思亂想。」
「你敢確定自己沒有胡思亂想?」盧克禮貌地問。
「嗯,沒有。」她肯定地搖了搖頭,「第一次或許是,但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絕對不是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