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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快上去,打電話報警。」髒棉球像是在說給自己聽,隨後他走上了與牆壁相連的臺階。我與他稍微隔開些距離,跟在他身後。就快到達一樓那扇門的時候,髒棉球停了下來。「我把這屋子拍下來,說不定能當證據。」說著他拿出手機就要拍照,此時的角度可以俯視整個地下室。

就在那時候,門開了。

我一驚,趕忙轉過頭去,發現是高杉站在門前,手裡還握著一根柺杖似的東西。那是獵槍。他迅速端起槍,毫不猶豫地發射了。槍聲在樓道內四處亂撞,不停迴響著。

髒棉球倒了下去,我當然也被他撞倒了,兩個人就這樣順著臺階滾了下去。鮮血從髒棉球的體內流淌而出,那血紅的顏色彷彿潤濕了我的視野。我的體內就像被釘進了許多楔子,劇烈的疼痛在周身漫遊著。

我跌回到地下室,抱著頭,不停地呻吟著,等待著疼痛消失。我的手指染上了血,被錘子敲開的傷口一直沒有得到治療,疼痛當然也無法消失。我有些害怕,難道這種感覺會永遠持續下去?可能我的神經已經放棄了掙扎,趨於麻痺了吧,漸漸地,我感覺疼痛有所緩解了。

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是高杉,他站在我面前。

右前方,髒棉球蹲坐在牆邊。我很想知道他被打中了哪裡,傷情如何。

髒棉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仍然不是很明白。我和他多久沒見了?初中畢業以後就沒見過了吧?

那他為什麼要來救我呢?

不管原委如何,毫無疑問他是無辜的。他只不過是專程來救我,沒有理由要為此承受傷害,遭受槍擊就更不應該了。

被迫將玩偶抱在懷裡的小女孩,在房間內被那個人侵犯的晴子,被困在車內的小晴田,我看見了他們。我不想繼續連累其他人,絕對不可以。

高杉手持獵槍,但並未舉起。或許因為此時我和髒棉球都無法行動了,他感覺不到有任何威脅。

「你又是誰?從哪兒冒出來的?」

高杉不耐煩地抱怨,抬腳踩在背靠著牆的髒棉球身上。可能是被踩中了傷口,髒棉球發出了痛苦的喊叫聲。

「瞧你叫得跟鴨子似的,」高杉道,「再叫大聲點,再叫……」他說著腳上又繼續發力。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居然還弄壞了我的鎖。可惜這裡的警戒一旦遭到破壞,我就會收到通知哦。我回來就有你好受的了。」高杉舉起了槍,他以十分熟練的動作將槍口指向髒棉球。

髒棉球驚慌失措,幾乎是口吐白沫了,他伸出手擋在面前。

「你還想拿手擋子彈呢?」高杉忍不住笑了,立即伸手從屁股口袋裡掏出手機,「你等等,我給你錄下來。」

他放下槍,轉而舉起手機開始錄影。

髒棉球似乎並未理解對方此時的舉動,又或者其實他是知道的,他以一種接近下跪的姿勢,低下了頭。「我的孩子就快出生了,求你放過我吧。」他聲淚俱下地跪在地上,側腹部正在出血。

我用手扶著膝蓋,坐起身來。

「這影片多有意思。」高杉拿手機對著髒棉球走近了兩步。

他正背對著我。

那個人,他就在那裡,用腳踹著我和風我,把本該屬於我和風我的人生踢得無影無蹤。我們的父親,他和高杉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然後還有小玉的叔叔。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剝奪無力反抗者的尊嚴,彷彿那些只是腳後跟上的死皮,對此不以為意。

這一事實只能選擇承認,可對於他們,我們也無須再忍耐了。

我一轉頭,發現了地上的玩偶,我伸手將它拽到身邊。這個玩偶和我的負罪意識融在一起,一直存在於我的心裡。我想到死去的小女孩。她很痛吧?很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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