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穩地被抱了一陣子後,似乎輾轉被放到一個柔軟的處所。她覺得這樣躺著更舒服些,懶懶隨抱著她的那雙手摺騰。
因大多時候意識含糊著,且身體上的痛楚是一陣兒一陣兒來,尋常只感到疲累無力並無甚疼痛,這麼躺著便正合她的意,還算舒心。
但總有疼痛襲來且一時難忍的時候,她不大經痛,料想痛得狠了也曾嚷過。每當痛到深處時,總有一隻手穩穩地將她扶起來靠著,一勺一勺餵給她什麼東西。這個東西血腥味甚濃,不大好喝,但一入喉疼痛就少許多,她覺得應該是個好東西。
她被嗆著時,會有人輕緩地拍她的背,躺得不安穩時,會有人握住她的手,哼哼時,就有人將她摟在懷中。所以她經常哼哼,沒事兒也哼哼,想起來就哼哼。
靈臺稍有些許清明,她便在腦中盡力思索照顧自己的人應是誰,這個照顧的手法很細緻,她覺得他很有前途。但每當此時, 腦中卻又開始含糊。
時光若流華,寸寸流逝,悄然無聲。她的神思總有些顛三倒四 ,眼前開始煙雲一般地掠過許多熟人。最後,定格在一位身著華服風姿婉約的貴婦人身上。這個貴婦人,是她孃親的孃親,她的姥姥伏覓仙母。她有些昏頭。
姥姥她老人家此時正坐在家中的小花廳裡同孃親議論著什麼。
她的這個姥姥伏覓仙母,一向瞧著雖然十分溫和可親,但實在是位厲害又好計較的仙母,平生大事是將膝下幾個女兒都嫁得好人家。在她的周全計較下,膝下七個女兒的確無一不嫁得穩妥;著實是位人生嬴家。但嫁完女兒後,這位仙母卻開始時常地感到人生寂寞如雪的空虛。
空虛了一兩千年,有一天,鳳九她姥爺做壽,她爹攜他們全家回去給丈人賀壽。她爹領她到伏覓仙母跟前敬茶,敬得這位站在人生贏家至高點高處不勝寒的仙母頓時欣喜地發現,她最大的這個外孫女鳳九,今年已經有三萬多歲了。
這個年紀,差不多可以開始給她找個婆家了。
從此仙母她老人家又找到了新的人生追求,來大女兒家做客做得異常殷勤。
鳳九躲在小花廳的外頭,豎起一雙耳朵,聽她姥姥同她孃親到底在說些什麼。只聽姥姥道:“九兒的姻緣麼,為娘之所以這麼早做打算,是要幫她好好地挑揀挑揀。我們九兒這樣的容貌和性情,必定要嫁個三代以上的世家子弟。不過世家子弟中, 也並非個個能耐,譬如前陣子你二妹夫同我舉薦的南海水君的小兒子,相貌倒是俊,家世也尚可,但手中卻沒握著什麼實職,卻委實是樁遺憾。為娘心中覺得,配得上九兒的,必定要是個手握重權的世家子,這才是有前途。再則,那種武將為娘也不大喜歡,譬如你四妹夫那樣的。雖然你四妹夫也算位高權重,不過,這樁婚事卻一直是為孃的一塊心病。當日,唉,當日若非你四妹妹絕食相逼非他不嫁,為娘怎會將好好一個孩兒送到一屆莽夫的手中。武將麼,成天打打殺殺,哪裡曉得憐惜疼惜人,你是九兒的娘,你便不能再犯為娘這種過錯,此後同九兒相交得深的但凡有武將,你都須多留一個心眼。此外還有一樁也極重要,所謂姻緣良配,我們九兒長得這樣好,自然也需尋個相貌同她一徑登對的,將來生出的小崽才更冰雪可愛,不辱沒咱們赤狐族和九尾白狐族的名聲。為娘此時大約只能想到這麼些,都很大略,更細緻的待為娘回去再行考慮考慮。” 鳳九她娘在一旁稱讚她姥姥考慮得很是,她們必定照著她老人家的旨意幫鳳九尋覓良婿,她老人家毋要憂心如何如何。
姥姥和孃親的一番話,如千斤重石積壓在鳳九的心頭,她蹣跚著躡手躡腳離開小花廳,一路上感到頭上頂了匹山似的昏重。
她心儀的東華帝君,雖然白手起家身居高位,卻並非三代以上的世家,姥姥一定不喜歡。帝君他早年雖手執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