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天邊漸漸落下的夕陽,沒有回頭:“何廠長,願賭,就得服輸。”
不落井下石,已經是他陸懷安給予的最後的尊重。
自己玩完了淮揚,回頭要別人給他兜底?
抱歉,他陸懷安沒這麼爛好心。
陸懷安離開了一會,這邊人正到處找他呢。
看到他回來,沈如芸很高興的迎上來:“沒事吧?”
“沒事。”
今年是個豐收年。
不僅老江的養豬廠爆出好訊息,連新村民都種出了不少糧食,眼看著日子就有奔頭了。
蕭明志都來了他們村裡,正即興在發表感言。
“今年年初,《當前農村經濟工作中的若干問題》的發表,給我們開了一個好頭!這是第二個“三農”一號檔案,它充分說明了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優越性,允許了農村個體工商戶僱工,允許我們農民個體從事商業和運輸業……”
聯產承包責任制如一支利箭,迅速取代了“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人民公社體制。
農業生產、林業、牧業和鄉鎮企業等各個領域,都被它攻佔。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諾亞其實是一家典型的鄉鎮企業,它蓬勃發展,甚至一度超越了我們市裡許多的企業……”
也正在這一年,陸懷安的收菜送菜收入得以暴露在陽光下,再不怕被人查。
他的兩個廠子送貨,也都是光明正大的,運輸也搞得紅紅火火。
臺上的蕭明志說得起勁,臺下郭鳴拉了把陸懷安:“老何找你幹嘛呢?”
剛才他出去放水,遠遠看到了。
陸懷安笑了笑,低聲給他說了這事。
“他這是病急亂投醫了。”郭鳴聽得無語,連連搖頭:“看來淮揚是真的完了。”
淮揚是不會完的,陸懷安平靜地道:“現在全國都沒有一家倒閉的工廠,淮揚應該不會是第一例,我猜市裡會進行一系列的挽救措施。”
逼何廠長來求他,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倘若陸懷安真的傻到這個份上,一聲不吭接了這燙手山芋,他們立馬就能把他拖下水。
而他不接,也不過是何廠長這顆廢棋出的面,跟他們上頭的人沒關係,回頭找陸懷安談話,一點也不心虛。
陸懷安吹的再厲害,說到底也就是個農民,現在雖然披了身廠長的皮子,但根基其實並不穩固。
要是真的有人來找他,摁著他點頭,他難道撕破臉跟人鬥到底?
和氣生財。
當然是趁著事情沒發生之前,把事情摁死在萌芽狀態。
郭鳴一點即通,氣得他直磨牙:“這群王八蛋,栽樹澆肥不見人,熟了就來摘果子了。”
見他明白了意思,陸懷安舒暢地笑了:“上邊的壓力,我可承受不起,還得勞煩你在中間周旋一下。”
“去去去,說的好聽你。”
心裡頭一琢磨,不成,諾亞可是他領導的功績,上頭已經有訊息傳下來了,翻過年,他領導就能憑著新安村和諾亞的成績往上爬一步。
他可不能讓人把勝利果實給摘嘍!
誰敢伸手,剁了他的爪子!
於是,過完年,果然沒人再來找陸懷安。
大概是打過了招呼,諾亞的車出城手續都辦得比別人快。
龔皓還是覺得挺可惜的,他曾經在餘唐吃過大虧,如今有機會把餘唐踩到腳下,其實還是有點蠢蠢欲動。
“如果我們不要淮揚,把餘唐接過來呢?”
他對餘唐很熟悉,如果接過來的話,他順帶著管管財務這邊,也不費多大功夫。
當然,錢不錢的不要緊,他就是喜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