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只看他閉著眼坐在樹下,頭靠著樹幹,一隻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清清冷冷地撒落一地,撒落在他清俊的側臉上。
濃眉微蹙,似是夢魘了。臉色蒼白,竟有幾分無辜脆弱。
我走到他的面前蹲下,神使鬼差地伸手,想撫平他的眉間。
他突然睜眼,眼中殺氣騰起。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你是誰!”
這小子,好的不學學人家暴力!還掐著我的脖子問我話,我這模樣如何能出聲!
我只能變為原形,懸在空中甩膀子蹬腿。
他怔了怔,眼中似有煙火牽過,盈滿了不可置信和狂喜。
“小狐狸,真的是你?”他連忙鬆開我的脖子,將我捧起。
“咳咳,不是我還會是誰?我救了你,你反倒想掐死我!”
他終於笑了,這是我闊別了九年的笑容,燦爛得晃若荼靡花盞,晃若盛世煙火,晃若漆黑夜裡乍然點亮的千盞燈花。
眼前驀然霧汽氤氳,我一頭扎進他的懷裡。
他伸手緊緊摟住我,在我頭頂上喃喃著,聲音哽咽而又帶著喜悅:“我以為我要死了。我……我還活著?”
“嗯,你還活著。”
他爽朗地笑了起來。
“餓了麼?”
我從他懷裡出來,拿出幾個饅頭給他。他接了過去,狼吞虎嚥地,還被噎了好幾次。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昔日那個總擺著愛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卻總耍心機,不可一世的第五印墨全然無影無蹤了。
我仰頭看著他:“小子,為什麼變成那副樣子?”
他正吃著,聽到我的話,停了動作,恨恨的“哼”了聲,卻又不答,繼續吃了起來。
“你倒是告訴我啊,是哪個狼心狗肺的,我去挖了他的心吃!”
他被我逗樂了,“早就聽過狐狸愛吃心,果真如此。”
我怕他誤會,急急應道:“才不是呢!那是壞狐狸急於求成,像我這樣的善良狐妖,都是靠辛苦修煉的。除非受了重傷或是失了精魂,迫不得已才去吃……誒誒誒你別看我呀,我可沒吃過。”
他輕笑了聲,眼神卻陰沉起來,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有能力殺他,我一定挖了他的心給你補身子。”
我沒想到他居然長成這般心性,有仇必報——很好。
“一個月前我初到軍營,什麼都不懂,總被老兵欺負。一個兄弟與我素不相識,卻幾次三番維護我,我很感動,記住了他的恩情。
“ 只是沒想到,不久前他居然試圖逃跑,當逃兵,被捉了回來。在軍營裡,逃兵是死罪。我在夜裡偷偷去看他,他告訴我,他接到家裡人的來信,說他媳婦難產死了,他爹又常年臥病在床,家徒四壁。而他媳婦的屍體如今已經腐臭,都沒人把她葬了。他懇求軍官放他幾天假讓他回家安頓一番,軍官不準。於是萬不得已之下,他才出此下策。
“他跪下來求我,說他如今必死無疑,可家裡人還在等著他。他求我去葬了他媳婦,安撫他爹。還一個勁地給我磕頭。我心酸不已,他又對我有恩,所以我答應了。
“沒想到我們的話被軍官那蠻橫的兒子聽見了,之前我得罪過他,他去告了密,結果我也被抓了。逃兵者,鞭殺。”
他的眼裡充滿仇恨和陰狠,殺戮之氣極重,竟讓我覺得有些怕。我伸出爪子拍拍他的肩,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狐狸,你是不是心疼我。”
我皺著眉頭,無言。
氣氛不大好,他於是拍拍我的頭,故意扯開話題:“小狐狸,我是不是長得很俊?”
我抽了抽嘴角,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