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道:“就是這件事?”
“當然不是——”猛大師長長吁了口氣道:“清江浦臨江寺的百忍師兄有訊息來,他那裡風雲際會,將會有一番遇合,怕是人手不夠,希望你我能到時候助他一臂之力—
—”
“啊——”無葉和尚不覺精神一振:“這是說三太子那一邊有訊息了?”
微微襲過來一陣清風,惹得附近林木蕭蕭有聲。
“記住。”猛大師湛湛的目神盯著他:“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說出‘三太子’這幾個字。”
“阿彌陀佛”無葉和尚合十說:“弟子一時情不自禁,太高興了。”
“你也高興得太早了。”
猛大師眼光看著崖坡問的婆娑紅葉,喃喃接說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不要把北京城黃圈子裡的那夥子人都看成了傻子,他們當中不乏高明之士,再說當今大內的一群鷹爪子,也不全是酒囊飯袋,據我所知,其中很有幾個扎手的刺蝟!”
無葉和尚點點頭:“這也不假,就拿那個鷹老太爺來說就大非等閒之輩。”
“豈止是他一人。”老和尚說:“最厲害的還在後頭呢!這是後話,走著瞧吧。”
無葉和尚顯然還想一聽下文,老和尚卻無意深說,話歸原題道:“臨江寺那邊事不宜遲,我原意與你一同過去,只是如今脫不得身,只有你先去了,我看你就準備準備,帶著山明水秀四個弟子先去,他們四個如今功力精進,也該長長見識了。”
無葉和尚點頭說:“好,這就走麼?”
“越快越好,”老和尚說:“當然郭鎮臺那邊,我先要去打一聲招呼,這件事你心裡要沉著,山明水秀四弟子面前,先不要透露,以免訊息走露。”
“老師父放心,我這就去了。”
邊說已自站起,合十為揖,轉身而去。
所謂的“山明水秀”,乃是本寺達摩堂四大弟子,各人法號分別是智山、智明、智水、智秀,就其法號中各取一字,若是連同另四人,總稱“達摩八子”,為老方丈與無葉和尚這麼多來年,苦習孤詣所造就出來,精通各樣武功技擊的八個少年弟子。一向在本寺內勤練武功,從不曾外出離山,此番隨同無葉和尚遠赴清江浦臨江寺,支援那裡的百忍老和尚,顯然在成就一番目前並不深知的大事了。
無葉和尚的腳步方自踏出山門,一個人的影子跟著走了進來——
十分老朽,駝著背的一個老人。
老崔。
剛剛還在說到他——郭鎮臺跟前的那個老家人。
適才萍蹤一現,倏乎來去,不旋踵間,卻能立刻又恢復了形相,來到近前——他的身法未免過分快點兒吧?或許正是此老慣常用以掩飾其本來面目的一貫伎倆。
“老師父您大安——吃過午飯了吧?”
遠遠站住腳,撇著滿口的京腔,學著旗人的規矩,衝著老和尚還打了個“扦”兒,一條花白的小辮兒,不自覺地甩到了前頭。
老和尚“呵呵!”笑了兩聲,合十為禮道:“不敢當,這不是崔管事的嗎?”
“可不您哪。”老崔擠出一臉的笑容:“無事不登三寶殿,大人有請,老師父您這就去一趟吧!”
所謂的大人,自然指的是坐鎮佛寺的郭鎮臺——這位郭鎮臺手下握有重兵,是江南提督衙門軍門以次最具實力的第二號人物,外號人稱“郭剝皮”,平日專與漢人作對,本朝與明軍在江南的數次戰役都有他的份兒,偏偏此人生有一副和善面孔,處世手腕老成圓滑、喜怒不著於形,全然肚裡有數,必要時候,他更能以不同身份周旋各階層,面相紅白,確是一個令人不可捉摸的陰險人物。
老方丈對此人存有深深戒心,一聽他派人召喚,心裡已有盤算,當下合十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