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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沒有多大的奢望。
只希望,自己將來老去之後,能夠安然魂歸故里,埋骨祖墳。
然而他疏忽了最為重要的一點……
當同輩的親人們漸漸故去,只剩下了堂哥堂弟二人時,對於陳獻這個和家族本來就已經很疏遠,再加上他為人冷漠,幾乎讓家族中人沒什麼親情感覺的長輩來講,多數人並不會如他所想象和希望的那般,被他的行為所打動甚至落淚。
他們會有感動,會有些心軟,會有些過意不去。
但這不是言情電影電視劇,不是言情家庭倫理的小說……
這是現實。
是陳獻面對著一幫或許樸實憨厚,或許有著小農民式奸詐狡猾小心眼的鄉下刁民、潑婦,他們會覺得你幹出這種事兒說出這種話不實在,有些……狗血,有些過分,讓人難堪,讓人下不來臺——因為他們確實不知道,遇到這種情況,該咋辦?
更有甚者,會有種感覺到無比得意和自豪的感覺:看看吧,這個曾經高高在上不肯對我們小施恩惠的老傢伙,現在竟然給我們鞠躬,向我們道歉了!
“三叔,事情都過去了,你這是幹啥。”陳順和最先紅著眼圈起身大步走過去,扶著陳獻坐回到桌旁。
“獻,別這樣……”陳會擦著眼淚,想到了辛酸往事。
“獻哥,坐下吧。”陳青醉眼有些迷離地擺擺手,呵呵苦笑著說道:“你這麼做,讓晚輩們以後還咋做人啊,傳出去了,村裡人還不得天天戳他們後脊樑骨笑話咱老陳家啊?哦,一大家子人逼著老陳家三叔給他們鞠躬?”
這句話,明顯帶著埋怨的語氣了。
於是酒桌旁邊和西里間,就有人開口附和著:“哎呀哎呀,幹啥啊這是,快坐下說話,你這是唱的哪一齣啊,讓人牙都酸了。”
“行了三叔,沒誰非得跟你過不去。”
“別在這兒倚老賣老行不?”
陳獻愣了愣,繼而苦笑著坐下——顯然,大風大浪宦海縱橫一輩子,曾經被譽為平陽市政壇不倒翁,足智多謀的他,卻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未曾想到在這鄉下老家的農村裡,這般行為……還真討不到啥好來。
不過人心都是肉長的。
作為長輩,一名老人,做出這樣的行為,說出那樣的話,無論放在哪裡,都能夠打動下人的心。
所以酒桌上的老爺們兒,還有東里間的婦女們,一時間也不好再說啥難聽話。
然而,隨著陳順和好意地挑起老陳家這些年人丁興旺的話題,想要籍此將家裡的氛圍搞得融洽些,讓大家都能夠真正接納三叔之後……討論這個大家庭的話題開始蔓延,然後漸漸地就在個別人惡意的引導下,開始了對陳獻的抱怨。
而且,抱怨得似乎也都在理。
“既然三叔您今天有這樣的態度,咱都敞開了話說,一家人嘛,對不對?其實您以前,還真沒把我們當過自家人啊。”
“是啊,別人家出個當官的,誰不是拉拉扯扯本家親戚都能有點兒事情做。”
“我們求你辦點事,都從來沒幫過,唉。”
幾個婦女也從西里間走了出來,紛紛開始抱怨指責起來,孩子們也出來看熱鬧……漸漸的,一大家子人都圍攏在了客廳裡。
陳羽芳氣得肺都快炸了,她和哥哥都想要出去辯駁幾句,但被母親和嫂子拽住,並把東里間的門,關上了。
陳順和兩口子一時間也是面露苦澀和後悔,不該牽頭辦這次家族大聚會。
他們作為東道主插不上話,又不能強行去制止——畢竟有長輩在這兒呢,而且都是本家的人,眾怒難犯。再者說,三叔都鞠躬道歉了,那態度擺明了是允許大家紛紛說他以往的過錯,抱怨完了,大家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