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公交車站本來人就多，站在一邊眼看著兩輛車從眼前過去後，趙明東才被後面的人硬生生的推上早已人山人海的三百路。車廂像個蒸籠，人們抱怨著、掙扎著，早就上車的人們一個個在座位上東倒西歪，彷彿依然沉浸在昨夜沒有做完的夢裡。趙明東被掛在車廂裡動彈不得，感覺自己快要被擠成了照片，抬腳轉身向車門移動，卻發現抬起的腳再沒地方落了。

趙明東覺得自己現在就是掛在鉤子上的一條臘肉，也不知道掛了多久，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成為臘肉乾的時候，售票員優美的聲音終於報出了“安貞橋到了，請您準備下車，下車請出示車月票。”

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趙明東一邊想著一邊擠下車去。

哎，終於下車了，戰鬥結束。趙明東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爭先恐後的湧向那個鐵皮盒子的人們，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公司一間辦公室，四張辦公桌，每個桌子上一部電話，靠窗戶的牆角有一臺電腦。算上趙明東三個業務員，一個設計人員——女性，大家叫她劉老師，老闆平時不在，劉老師負責日常管理。

第一天上班，趙明東有些###，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很多地方的欠缺，不會用傳真，不懂得報紙廣告版面規則。

“李老師，傳真怎麼用？”趙明東悄悄的問坐在對面戴黑框眼鏡的男子。

“這你都不會用？”黑框眼鏡疑問中充滿了譏笑。

趙明東尷尬的點了點頭，他的工作經驗可是編的。黑框眼鏡示範了一下，趙明東眼鏡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沒有看明白，黑框眼鏡看了他一眼，又示範了一次，這下基本上明白了。

劉老師給他發了一張紙，上面以表格的形式列出了廣告刊例價格，這對於趙明東來說簡直就是天書一般。他坐在座位了看了半天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只好等著黑框眼鏡打電話的時候偷聽一些。

“您好，我這裡是北京晚報廣告代理公司，想和您談談廣告投放的工作。”

趙明東覺得也很簡單，於是在白紙上打好了草稿，學著黑框眼鏡的樣子開始撥打客戶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趙明東竟然緊張的連最起碼的自我介紹都說不清楚，預先準備好的溝通語言瞬間忘的一乾二淨，幾次後趙明東甚至在電話撥通後不希望有人接聽。

想不到說話都這麼難，趙明東有些洩氣。

銷售是一門藝術，這之前，趙明東所接觸到的工作都是不用腦袋和嘴巴的體力活，一下子進了這樣的單位，除了新奇，還有不適應。他沒有改變和從前一樣的土氣，至於廣告銷售中的那些術語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趙明東能看到周圍都是鄙視的目光，在這樣的目光下，他更不知道怎麼和前輩們交流。中午他沒有吃飯，坐在一邊聽著同事們熱鬧的談論著各自的見聞，歡聲笑語中沒有他的地位。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趙明東雖然什麼也沒做，仍然覺得疲憊不堪，他收拾了下東西，走出辦公室。

安貞橋車站人滿為患，他趴在過街天橋的欄杆上看著橋下的車流。他討厭這樣的工作氛圍，同事的冷漠讓他覺得還不如在飯館的時候輕鬆。他有些焦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到從前的日子，簡簡單單的出力幹活睡覺。

“這些人都幹什麼的？”看著車站上的人群，趙明東有些莫名其妙，他實在搞不清楚北京這麼多的人都在靠什麼維持生活，而且看起來一個個春風得意的樣子，每個人都急匆匆地趕路，似乎都在忙著什麼國家大事。

回到地下室，趙明東趴在床上，看著花花綠綠的北京地圖發呆，這麼大的北京，活下來有這麼困難嗎？

他的思緒飛回到了遙遠的從前，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在高三即將開學的時候，父親又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性命，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