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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先兆

幾個醫官也不敢嫌棄腌臢,親自一齊動手,把趙署翻了一個身,一人取了銀針,還未來得及下針,便又聽得“噗”的一聲,卻是濁氣同著穢物從這一位未來的天子後頭一齊迸發出來,糊在他的臀上。

趙署的雙眼依舊緊閉著,完全看不出任何清醒的跡象。

另有近侍抱了裝著熱水的銅盆過去,擰乾了大巾子,遞給裡頭的黃門幫著趙署擦屁股。

圍著的醫官一個都騰不出功夫來說話,只施針的施針,研究穢物的研究穢物。

趙芮的臉陰沉得可怕。

他扶著床柱子,明明沒有站多久,卻是腿腳發麻,全身都沉甸甸的,呼吸都沒有力氣,頭頂更是彷彿有人用鐵錘在用力砸一般。

彷彿過了一輩子那樣久,醫官才開始取針。

趙署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施針的時候沒有動靜,取針的時候也沒有動靜。

趙芮半低下頭,想要看清兒子的臉,可他只把頭剛往下頭俯了俯,就覺得眼前一黑,頭頂一陣天旋地轉。

混沌之間,他彷彿聽到有許多雜亂的聲音在大叫“陛下!”

***

鄭時修面無表情地坐在公廳之中,聽著申斥。

御史中丞汪明就坐在他對面,手中持著一本奏章,到底沒有甩到鄭時修面前,只是重重往他前頭一砸,冷聲道:“鄭時修,你這是何意!”

鄭時修伸出手去,把那奏章輕輕拿起,擦了擦上頭並不存在的灰,卻是抬起頭,回道:“時修請全體諫官合班奏彈劾此事。”

汪明只覺得頭都大了。

御史中丞這個位子從來都不好坐,認真論起來,他手下的臺諫官沒有幾個是好管束的,可像鄭時修這般執拗的,實在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官途如何能夠長久?!

若不是得到其餘人的私下通報,他作為一臺之長,說不得要最後一個知道手下有人在組織合班。

他深深吸了口氣,問道:“我且問你,你彈劾摺子奏得上去,陛下如何反應?”

鄭時修沉默了一會,道:“陛下留中不出。”

他的上折彈劾了三樁事情,第一樁是涇州知州宋普盜用、濫用公使錢,第二樁是糧料院、都磨勘司中的兩名官員尸位素餐,第三樁,卻是學士院眾官,尤其楊義府監主自盜。

前幾日他被召入宮中,本已是準備了一肚子話,可天子問了前頭兩樁許多問題,卻一句都沒有提及後頭那一樁事的半點內容。

鄭時修如何能忍?

既是天子不願直面,他就想辦法叫他直面。

做御史,從來都是做諫天子者,而不是奉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