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的娘都要這樣說,那其他兵士回到家中,會聽得什麼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這一回朝中派的人選,實在是朝著他們的七寸來的。
對著舊日的將帥,對著曾經的袍澤,對著不久前的恩人,當真打起來,又如何下得了手?
聽說張都監領了保安軍與部分廣信軍,另有荊湖南路的廂軍南下,到時候見了面,刀一豎,發現從前在一個桌上吃過酒,說不得還在同一個營房中住過……
這要怎麼打……
老四站在門口,望著遠處的山頭上那一叢一叢森綠的樹,聽得不遠處的蛙叫,心中煩躁不已。
是條漢子,做了錯事也得認,絕不慫,可有一說一,當時是真的沒有想過會鬧得這樣大。
還有那徐茂,也不知道是哪一處冒出來的小人,去到廣信軍中都不到一年,竟是哄得不少人覺得他厲害,卻是鎮日都唯恐天下不亂。
當日在吉州慫恿去搶兵器庫的是他,帶頭聯絡撫州,慫恿那一處聯合舉事的是他,提議要來廣南的是他,眼下要他們同交趾人坐下來談一談的,也是他。
老四在軍中多年,如果不是看這徐茂當真長得一張漢人臉,平日裡頭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異樣的地方,簡直要懷疑這是哪一處敵國派來的奸細。
又在門口站了一會,他才重新進了屋,打算同老三好好說一下,無論怎樣,都不能隨意跑出來。
大哥本就是被他們幾個拖累的,而今還要給氣受,也有些太過分了。
況且兩人就這般出得來,也不曉得那交趾的信使過來是說些什麼的,如果是想要同他們聯合起來打大晉,那他們二人留在堂中,還能一起跟那徐茂打打擂臺,省得只有一人在裡頭勢單力薄,大哥一個不小心,被哄得腦子發了燒,當真同意了。
想到這裡,老四又有些恨恨。
怎的能把交趾人給放進來!
當日他們不曉得屠殺了多少晉人,楊平章來之前,邕州被屠了一回,死了八萬餘人,他們費盡心力,拼了那樣多的同袍,才把交趾人給打敗了。
如今刀口上的血腥味還未散去,就當那一樁事情從未發生過了嗎?
怎麼能忍!
***
且不說這一廂老四再一次撩起簾子,進了老三的屋舍,白虎堂中,那一個交趾人,一個漢人同那梁炯說完事,也不著急回去,卻是就在峒中擇了一處房舍,竟是住在此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