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也沒有說,趙昉有些著急起來,便放下手中的筆,將座下椅子挪了過去,問道:“張璧,你要不要出去玩?”
趙昉原本從來不肯做這樣的事情,一則他本就不招人喜歡,一旦逃學多了,引得先生不喜,日子會更難過;二則他與張璧走得極近,若是同對方一同逃學,叫那張瑚知道了,怕是不會再讓自己同他弟弟來往。
然而見得張璧難過了這許多天,一直沒有什麼精神,他還是忍不住湊了過來。
張璧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趙昉想了想,又道:“你不是總惦記著那一個姐姐家裡的鳥兒,我們不如一齊去她家看鳥吧?”
張璧的頭搖得更厲害了,不高興地吐出兩個字,道:“不去。”
趙昉頓時也無招了。
他是知道張璧為什麼不高興的。
前一陣子他哥哥去管治水,張璧回回都嚷著要去新鄭門看哥哥通渠,隨著日子越發地近,他甚至盤算過要拉著趙昉一同溜得出去看浚川杷清淤,日日都興高采烈的。
然而等到那浚川杷在眾目睽睽之下,顯出十分的無用,又恰巧遇得巨洪,捲走了數人之後,張璧的臉上就失了光彩。
國子學中人人知道張璧的身份,不敢當面說,可在背後,少不得議論那張瑚不愧其名,行事胡亂得很,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難免被他撞得幾回,很是教訓了幾個人。
然而教訓畢竟是教訓,張璧此時畢竟已經懂事,聽得旁人言語,又見得有人評判,再兼自己也聰明,多多少少也能做到明辨是非。
只是誰人又願意承認,自己最親近的親人,果真是個胡亂行事的無能之輩呢?
趙昉也不知道應當要怎麼安慰,選來選去,選了最笨的辦法,直接道:“世間哪有時時都做得好的人?先生不是說,人如潮水,有起有落?大舅爺雖然此次沒有大功,卻也很辛苦,況且他原本在贛州做得許多功勞,又不是旁人瞎說的。”
他不說這話還罷,說了這話,張璧更不高興了,一下子就坐起了身子,瞪了他一眼。
趙昉無所適從,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只好盲目地連連道歉。
張璧鬱郁地道:“同你其實沒有關係……上回我們出得外頭玩,在西街上頭聽人說了話,你還記得嗎?”
自來京之後,為數不多的趣事,都是同張璧在一起時才有的,趙昉如何會不記得,便道:“可是那個賣白蠟的商人?”
張璧蔫蔫地道:“他說我爹撿現成的都撿不好,怨不得生的兒子給人哄了去買什麼浚川杷。”
這一番話,趙昉是聽到了的,卻全然沒有往張瑚身上去想。
他畢竟是個才入京沒多久的小孩,又無人悉心教導,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摸索著來,自然不可能知道張瑚、張待二人從前在什麼地方任職過了。
當日聽得那賣白蠟的商人同人閒話,自稱是贛州來的,把當地曾經有一個通判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這也罷了,還要罵後頭來的那個知州,甚事不懂,只會亂來。而今生了個兒子也做了官,一般跟著老爹學,什麼亂七八糟的杷子、釘子都要買。
因那人說的“杷子”、“釘子”,趙昉全然就沒有反應過來,其人說的是浚川杷。
他登時有些尷尬,也不知道應當要怎麼說了,猶豫了一會,只好道:“他不懂事亂說,我們不要理他,再說大舅爺也不是當真就不會行事,要是下一回就成了呢?”
又道:“況且先生不是說過,這通渠清淤之事,都百十年了,從前朝到今朝,都很難處置,大舅爺雖然厲害,也不是神仙……”
他慢吞吞地道:“再有一個辦法,將來你我長大了,去幫著通渠清淤,若是能比大舅爺厲害,豈不是也好?”
趙昉平日裡話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