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恃騎術,誰知追趕半日,俱是還慢了十來步,怎的都追不上去,急得不行。
看兩人座下馬匹,俱是精神得很,品種、胖瘦都差不離,再看騎術,雖是承認前頭人的不錯,卻也不認為自己差到哪裡去。
他追了一段,倒是找出原因來。
沈念禾畢竟是個女子,年紀又小,比不得自己是個男子漢,又高又重。
便是馬兒腳力彷彿,一個要馱五十斤的東西,一個才馱三十斤,自然快慢有別,須是怪不得自己。
他跑著跑著,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回頭一看,後邊馬蹄得得,那裴三哥正氣定神閒地綴在自己後頭,左手持韁,右手隨手搭著,卻是一面跑,一面去看不遠處的河岸。
謝處耘這才記起來,按著這裴三哥的說法,今次好想不單是來跑馬,還是來看河堤的。
果然,裴繼安又往前跑了一陣,尋得一處地方,就把韁繩慢慢收緊,將馬停了下來,對他道:“你去看看念禾,別叫她跑得遠了。”
一面說,已是翻身下馬,自袖子裡取了捲尺同羅盤、銅儀出來,在堤上量測起來。
謝處耘左右環顧一圈,見得前頭有一處拐彎,目之所見,卻沒看到沈念禾的蹤影,便忍不住抱怨道:“偏她事多,出門在外的,也不曉得好好跟著點,在此處胡亂跑!”
然則嘴上雖然抱怨,人還是騎著馬往前尋了過去。
他跑了小半盞茶功夫,因此地已是有些偏,又是在堤壩上,不像離縣城近的河邊處,又有桃花又有溪水,還有綠茵青草、新樹嫩葉,不是那些個賞花踏春者喜歡的,是以半個人影都不曾見到,更別提什麼沈念禾了。
眼下正是春時,上游春雪消融,河中水雖然不深,卻也有些湍急,這河堤雖然年年修繕,卻畢竟有百年曆史,不太穩當,從前時常聽到說誰人巡堤不小心掉進河裡被沖走的事情。
謝處耘找不到人,又把馬停了,認真聽了聽,竟是再沒聽得馬蹄聲,心中已是生出些驚慌來,暗道:三哥叫我去看著那呆子,若她掉進河裡了,我要怎的交差?
又想:此處雖然偏僻,卻也不是沒有人來。
前次還在州學上課時,那先生不是說過,有那等畜生偷偷罩了姑娘家去行齷齪事,一不小心落了單,莫說是在這等荒郊野外,便是在縣城、州城當中,也常有吃大虧的。聽聞去歲在隔壁清池縣,有巡鋪同縣保領著人修堤時,竟是在橋堤下頭的橋洞裡發現不少被綁縛的少男少女。
那沈念禾弱不禁風的,胳膊也細,腿也細,當真遇得壞人,哪裡擋得過?
不會真出事吧?
他又尋半日,找不到人,越發惶恐,越想越怕,先還擔心被裴繼安聽到,只敢壓低聲音喊,後頭慌得不行了,便顧不得旁的,大聲喊起“沈念禾”來。
謝處耘喊了一陣,左近只有河水聲、鳥叫聲、蟲鳴聲,另有自己騎著的馬兒孤零零踢踢踏踏的聲音,並無半個人回應,叫著叫著,心中愈驚亂,手心全是汗不說,唬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他頓再不敢耽擱,轉頭就要回去尋裴繼安,然則才跑了兩步,忽聽得不知何處隱隱有人語,再一屏息凝神、側耳細聽,好似又聽不到了,正急得團團轉,就見得一粒石子骨碌碌從遠處滾了過來。
不多時,又有一粒。
謝處耘循著那石子來路跟了過去,沒多會,走到堤壩邊上,扶著護石探頭一看,仔細尋了尋,橋堤下邊一人正仰著笑臉,笑盈盈衝自己揮手——不是沈念禾是誰?
再轉頭一看,原來繞過前頭一里多的地方,有一處小拐角,沿著山坡同河堤的交界處,可以繞到堤壩下頭。
那沈念禾多半就是牽著馬從堤壩上走到了堤壩下,又因這堤雖然老,卻足有五六丈高,又在橋洞下,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