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同他沒有關係,天子施恩,縱然是貶謫,下臣也沒有不滿的道理。
而其女馮芸在翔慶的事情,雖然同韓成厚不無關係,可歸根到底,也是沈輕雲管轄不利,馮芸自己不小心。
然而道理是這個道理,只要明眼人都會懂得,卻總有那些個外頭百姓要叫屈,似乎只要人死了,就能佔著大義一般。
一則顧慮人言,二則擔心後世史書上要抓著從前馮蕉說自己寡恩的官司來做例證,三是沈輕雲總歸有苦勞功勞,自己是個仁厚的,也不好太過虧待了他那女兒。
畢竟是京都府衙的案子,周弘殷想了想,最後還是道:“去把太子叫來。”
王得禮應聲而退。
不多時,太子周承佑便進得殿來。
才打坐完,又見得外頭聲音不像自己擔心的那樣,周弘殷心情不錯,見得兒子,也不似前一向那般橫看豎看挑鼻子瞪眼的。
他先把手中摺子扔了過去,道:“沈家、馮家的案子,你盯著人好好斷了,不要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太子連忙低頭應是。
周弘殷又道:“上回潘齊那一份摺子,你看了不曾?”
太子道:“兒臣已是認真看了。”
周弘殷點了點頭,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太子猶豫了一下,復才道:“父皇,依兒臣之見,潘齊所言,其實有些道理,京城雖是天下之衝,然則一馬平川,無險可守,而今四下蠻夷覬覦,州縣之處也偶有亂象,洛陽居於天下之中,又有邙山,通幽燕,對伊闕,還有洛水,便是遇得亂事,也是易守難攻,不失為一處好都城……”
周弘殷不置可否,只揮了揮手,道:“你且回去辦差吧。”
太子只好退了出去。
剩得周弘殷一人坐在殿中的時候,他看著面前的摺子,心中的念頭越起越烈。
年輕的時候看著還不覺得有什麼,眼下年紀越長,看人的眼光也越強。
他從未像今日這般覺得兒子不適合做皇帝。
潘齊這一份摺子,其實不過老調重彈,多年前就曾經有人提議過。
當時還是他那哥哥在位,時時想著要遷都,一來覺得自己這個弟弟在京城之中權勢太重,根基太深,很容易勾結朝臣,二來總是覺得天下甚亂,還是要找個安全的地方保命。
後來是自己勸服了他。
天子守社稷,在德不在險。
當真有本事,哪裡做都城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