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保吉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他心中掛著事情,晚間輾轉反側,幾乎沒能睡著,趁著腦子清醒,把各色章程都過了一邊,甚至等不到天亮就爬得起來,帶著人徑直去了小公廳。
裴繼安提前得了訊息,按著的吩咐把人都聚了起來,總共上百號人,全站在院中等著聽郭保吉示下,便是他自己也站在一旁等候。
昨日雖是休沐,有那訊息靈通的,卻早已得了信,因郭保吉人還未到,便各自交頭接耳起來。
“聽聞朝中派了急腳替來,說咱們這一處可以動工了,是也不是?”
“我也聽得人說了,今日那郭監司來,就是分派這事的吧?”
“唉,我昨日回得晚了,半夜才睡下,實在困得不行,這一大早的,因他忽然來,害我只好爬得起來,此時上下眼皮還直打架呢!”
昨日小公廳上上下下才休息了一天,眾人多半都回了家,本來時間也不太寬鬆,匆忙往返,正疲憊得很,此時甚至都不到點卯的時候,就被聚攏過來,不少人都有些怨氣。
有人就道:“少說兩句罷,只當做是給裴官人面子,反正也就這一回而已,等那監司走了,回得公廳再補一覺就是,沈姑娘一向寬得很,你明日把進度補齊了就是。”
小公廳的點卯同點退原是張屬在管,因他事情太多,實在看不過來,便託給了沈念禾。
沈念禾自己就是算學一道出身,知道計算之事,不能光靠點卯不點卯來計,有時候計到狀態當中,算得十分順利,哪怕是下卯了也要做完再好,否則一旦中斷了,等到明日,許久都接不起來原本的想法。
可如果前日熬了半宿,總不能要人次日還來點卯罷?
考慮到這些,她並不嚴格要求眾人按時到位,只要把分派下去的事情如數做完,哪怕你平日裡不來,或者來了但是在小公廳的小廂房裡頭趴著睡覺,但凡匯總資料的時候能在,就等於沒問題,要是做得好,還要得些褒獎。
這法子實行了一個多月,效果甚佳,眾人出錯的次數變少了不說,進度還快了。
又因她手頭拿著宣縣公使庫撥過來的銀錢,闊綽得很,還給下頭做得好的人發獎賞,或金或銀,或帛或布,十分可觀,這一份是額外給的,叫下頭人人都想要,最後甚至你爭我搶幹起活來。
小公廳散漫慣了,今日一大早就被聚攏起來,比起平日裡點卯都要早了下半個時辰,自然上上下下都有些不得勁。
然則這等往日運作的細節,郭保吉安排人過來盯著也好,自己過來看也罷,自然不會提及,是以他並不曉得,等到得地方,見得院子當中人群林立,站得雖然不怎麼整齊成列,卻也算勉強能看。
他也不遲疑,當即上得前去,把朝中把批文給了的事情同上上下下說了,緊接著站在當前,氣沉丹田,由腹腔發聲,不用稿子就侃侃而談,足足說了上千言。
郭保吉先誇眾人從前做得如何好,將來任務更重,更要竭盡全力,既為家小,也為朝廷;誇完之後,給出各色許諾,只說但凡此處能安置按量完成,就是千秋之計,他必定會說服朝中論功行賞,不叫眾人白費力氣。
最後又警示一番,只說如若有人從中漁利,抑或以權謀私,定當嚴罰云云。
說完那些,方才大聲道:“難得有此機會,諸位,正是爾等建功立業,揚名立萬之時!!”
郭保吉陣前出身,極為擅長鼓舞人心,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甚至整個人的臉上都微微發著酡紅,好似喝了酒一般。
他話術高超,回回在陣前都要說一回,往年還要佐以烈酒,殺羊宰豬,說完之後,將那大碗酒往地上一摔,屆時酒香四溢,碎瓷聲清脆,當即就會引得軍營當中沖天的呼喝聲。
如此行事,郭保吉南征北戰,幾無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