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紇的皇命,今次又不是不去,只是稍晚兩日,況且也是阿姊要求的……”
陳堅白聽得煩躁不已,轉頭看了一眼周元娘,見對方低下頭,也不說話,也不看自己,更為不滿,也懶得再說什麼,道:“你若是不放心,我自會安排幾個老人在此處隨侍,另再僱些當地人照料,此處有不少好大夫,用不得幾日,你便能好。”
周楚凝聽出對方沒有留下來陪自己的意思,也曉得面前這人雖然執拗,卻多半會聽自家長姐的話,眼珠子一轉,忙伸手抓住了周元孃的袖子,道:“阿姊,你當真忍心看我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留在此處?”
一面說,手中不肯放開,喉嚨裡卻是“嘔”的一聲,衝著地面乾嘔起來。
她吐了半日,雖然沒有吐出來什麼東西,樣子依舊悽慘得很,待得仰起頭,淚盈於睫,面上更是泫然欲滴,憔悴極了。
周元娘同周楚凝做姐妹十來年,哪裡會不知道對方的企圖,最後只嘆了口氣,轉頭正要同陳堅白說話,對面人已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時辰太晚,下官不好多留,便先告退了。”
他口中說著,一刻都不停留,轉身就要往外走。
周楚凝扶著床坐起,厲聲問道:“陳大哥難道只阿姊一個表妹?我便不是你的表妹嗎??”
陳堅白身形略頓了一頓,頭也不回,立時又往前繼續走了。
見他人走得毫不留戀,周楚凝氣憤之餘,更是不平,只好用力捶床大哭,轉身攥著周元娘,口中道:“叫我死了算了,我不要一個人留在京兆……”
周元娘這一回哄了半夜都沒有用,周楚凝甚至連藥都不肯吃,又因她鬧得厲害,又哭又叫的,樣子十分可憐,更是讓周元娘為難不已,到得最後,只好著人再去請了陳堅白。
陳堅白全然沒有理會,去的人回來道:“陳校尉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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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凝此處鬧了半夜,沈念禾同鄭氏就在兩帳之隔,自然聽得十分清楚,次日早上起來,鄭氏還頂著滿臉的火氣,怒同沈念禾抱怨道:“也不曉得苦惱什麼,不知道還以為誰人苛待了她!吵個半夜,她自家今後日日都有得睡,旁人卻是要趕路的!”
鄭氏已經算脾氣好了,依舊覺得難忍,而周元孃的營帳周圍住了不少人,諸人都長了眼睛,一路來把姐妹兩人的性情同相處都看得十分清楚,早已漸漸傳了出去。
等到周元娘要給妹妹挑陪侍的時候,一個人都不肯說話——眾人都是被聖旨欽點了要陪嫁,今次若是留在京兆府伺候周楚凝,等此人好了,一樣要快步趕路去追路程,要是追不上,就得自己去往黃頭回紇。
本來去往異族異邦就已經叫眾人十分緊張,更莫提最後還要獨自而行,又是為了伺候這樣一個人,自然個個都不肯,到得後來,只好強點了幾個,周元娘又私下補貼了不少銀錢,才勉強湊齊了八個侍女,又留了幾個禁衛守著。
也不曉得最後是怎麼處置的,雖然周楚凝陣仗鬧得挺大,卻還是留在了京兆府。
一行人晝行夜歇,遇水過橋,遇山開道,樣樣都順順當當的,眼見過不得幾日就要到得翔慶軍境內,這日晚上才到得宿頭處,裴繼安按著慣例召集一應禁衛官同其餘官員安排次日路程,安份了許久的呂鋌卻是忽然站得出來,向著孟德維道:“因我先前受了傷,前次孟都知說過,營中事項本是暫交給裴繼安代管,眼下我已是好了,裴官人辛苦這一回,卻是當要好好歇一歇了。”
他此時站直了身體,比起先前,姿勢已是直了許多,一看就是馬上磨出來的擦傷全數好了,就好了傷疤忘了痛。
裴繼安見他站出來,並不怎麼意外,只是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陳堅白。
陳堅白抬著頭,做一副十分意外的模樣,正與一旁的禁衛官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