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了口茶,客氣地要黃成坐下,想聽聽黃成的看法。
黃成已二十四小時沒合一會兒眼,沒喝一口水,更沒吃上一點東西了,擔心捱打而繃緊的神經已鬆弛,飢渴疲憊得直想躺到地上去,老龍講的話,他幾乎沒法去聽明白。他強打精神看著老龍搖搖頭,表示心悅誠服沒什麼說的。老龍把黃成臉上掩飾不住的痛楚,驚喜地理解成了深沉的懺悔,眼睛發亮地得意起了自己的感召力。他高興地叫了一個看守進來,要他把黃成帶到某某人的房間去。
某某人的房間也在一樓,主人顯然已好多天沒回來,桌椅板凳上都有層薄薄的灰塵,洗臉盆架上有塊臭的破毛巾,黃成懷疑它是擦腳的。這兒窗上仍有防盜的結實鐵欄,門不上鎖,但門外走廊上日夜有人持槍看守。
黃成開始反戈了,他拼命地寫,要以辛勤的勞作來逢凶化吉。隨著寫的頁數的增多,他得到的自由和禮遇也很快增多。第三、四天,他就能在寫累了的時候,出來在大樓門口坐坐,聽聽看守和區革委工作人員對他的開導,看看樓前這群山環繞的石板街古鎮風光了。而且,普通白紙也換成了帶格的信紙,所有的材料,都要在上面工整地抄寫。
黃成每天寫下的材料,都被區革委頭頭們收去及時地研讀。第六天上午,他們高興地通知黃成,要他到縣裡去開一個重要的大會,並說下午就有專車來接。他們對黃成很客氣,轉眼間,黃成就儼然成了個須刮目相看的顯要人物。
老龍送了兩盒較昂貴的,一角八分錢一盒的“藍雁”牌香菸給黃成,不僅因為黃成即將變成“同志”,更因為黃成的徹底轉變,是他老龍的“苦勞加功勞”,他龍某人可不是他媽的有人說的“殼子大王”'廢話大王'。
見來的是輛北京吉普,所有人都暗暗吃驚,這可是縣裡最高顯貴們的御物。來接黃成的,是一個縣革委常委委員及其助手。
意外的光彩使黃成迷糊了,他象醉漢一樣笨拙地鑽進了小吉普。一路上,一步登天的飄飄然使他如騰雲駕霧一般。他想象吳玉蘭已回了縣城,當她走過縣革委大門口時,吉普車嘎然停在她身前,在她驚訝目光的注視下,自己自然地、象把這車坐慣了似的麻利下車,沒有看見她僵立在街邊,徑自同常委委員並肩匆匆走進大門。以後呢?以後的情形,黃成作了幾次設計,都覺得過於離奇或理想而感到不可能。
正當黃成為安派吳玉蘭的行動而絞盡腦汁時,小車悄然停在了縣委招待所後門口。這兒很偏僻,冷清的街上………如果它也有資格叫街的話………只有兩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在跳街房。小車把窄窄的小街幾乎堵斷了,她倆焦躁地看著被車蓋住了的街房格子,對光榮下車的黃成看都沒看一眼。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十六章
十 六 立 新 功
據說,偉大的大禹,治水時曾三過家門而不入。
黃成好象也有點偉大,他住在招待所,儘管已沒人公開監視他,但三、四天裡,沒上一趟街,更沒想回家去看看老孃,只有老孃孤零一人的家,與招待所僅隔兩條街。他白天黑夜地忙著參加一些會議,按要求修改自己寫的材料,也奉命幫別人整理材料,聽人面授機宜,協助籌備全縣的“鬥私批修”大會。
黃成進城後的第五天,大會將於該日下午兩點半召開。
下午剛過兩點,聯派各單位的戰鬥隊和各區社來的代表隊們,就已使廣場上歌聲如海戰旗如林了。全城各單位裡的普通群眾,除指定留下看家的,不管屬於聯派還是紅派,只要能走動的,通通被組織成佇列聚集到這裡。為了來參加大會,鄉下那些最遠區社的代表們,昨天整整步行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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