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肉吃:
“哪會有那麼多豬兒來殺喲?”
“不是我們自己殺豬,”吳玉蘭笑著,用拿筷子的右手手背掩住口,“是這些地方運去的肉,不相信你就去看嘛。”
父親真想去,有些年紀與他差不多的群眾或當權派,也爭取上前線為紅色政權效忠去了,但那些人都有點特殊,要麼是真正打過仗的老兵,要麼是新政權準備結合的當權派,而且是絕對沒參加過聯派或類似聯派的人。父親沒這些去掙“表現”的資格,作為一名聯派的“普通分子”, 他只能在清管所裡小心翼翼地努力幹活,現在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因紅派的人成天忙著“抓革命”,而“促生產”的事,基本上就全由受壓的聯派群眾們承擔了。他試探著想叫吳玉蘭把妹妹也帶去過幾天好日子,她倆與他的派性觀點不同,在學校裡都是紅派的紅衛兵。
吳玉蘭苦澀地笑笑:
“有一個去送死就夠了。”
“我自己去。”妹妹自信地說。她的同班同學也有在前線的。
吳玉蘭瞟了她一眼:
“去了也要把你攆回來!”
“怕你攆?”妹妹扒著飯,不看她。
“嘿!我倆就打個賭,你信不信?”吳玉蘭抿嘴笑著打量她。
弟弟趁火打劫:“大姐兒是見過毛主席的真正老紅衛兵,到哪兒都吃得開。你算老幾?無名小輩!”
妹妹站起來,神氣地在胸上一拍:“老大!”轉身去舀飯。吳玉蘭微笑著遐想,妹妹已快同自己一樣高了,氣色也比以前好得多,看來自己到前線的這幾個月沒白混。遺憾的是她仍相貌平平,與自己相差甚遠,看來“女大十八變”是沒啥指望了。可是,自己又混得怎樣呢?她趕緊收回心思,低頭扒飯。
在家裡只呆了七天,吳玉蘭就搭乘去前線的車走了。她不僅怕多消耗了家中的糧食,還暗中失落著黃成對她的歸來毫無反應。黃成離開前線沒告訴她,意味著絕裂,她回來當然也不會去找他。但就這麼一個小城,已變相失學又無業的同學們相互間來往很頻繁,訊息極靈通,他不可能不知道吳玉蘭已經回來了。她絕不會主動去找黃成,卻想象著黃成如何光臨寒舍;雖然怕在街上猝然碰上黃成弄個大紅臉………她深知自己那沒出息的臉皮,又鬼使神差地拉著妹妹或好同學經常在街上閒逛,一直“漫步”過了黃成的家門好遠才回頭,每次都無功而返,走得心灰意冷腳發軟。
張清華只顧忙著高興自己和雲南小夥子的事,而且早將吳玉蘭斷絕了黃成的事告訴了同學們,弄得吳玉蘭騎虎難下。“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哭笑不得的日子實在難過,吳玉蘭逃回了前線。
不久,張清華捎信到前線,邀吳玉蘭同她一起上雲南去玩。信中講,縣裡馬上要動員紅衛兵上山下鄉,據說在前線的也要全部通知回去。信紙上,“此風不可不躲”的後面打了三個感嘆號。
吳玉蘭可不想躲上山下鄉。在城裡吃閒飯的滋味早領教夠了,自己的家境哪敢與張清華家比,還不如到農村去自己養活自己。要說倒黴,全國又不止一個兩個,中學生是成千上萬。她更不想也嫁到雲南去,在那蒼山如海的地方給張清華當一輩子的伴娘。張清華有個可心的人兒在那兒是另當別論,至於她,指導員的小刀還在腰間,黃成的事尚令人猶豫不決。
吳玉蘭希望黃成也來信告訴她有關上山下鄉的事。憑直覺,她總覺得黃成極可能會來一封簡短的信,裝著僅同學關係似的說說這個訊息。上山下鄉是一輩子的大事,黃成如果對自己沒死心,就應借這事來“丟塊石頭試水深”。她也想主動給黃成“扔塊不卑不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