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不認識。
“難怪兩位姑娘會不認識,我也不常在府裡走動。”精瘦婦人笑得極不自然,“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我領著幾個媳婦兒進府給姑娘媽媽們裁製冬衣,三小姐還誇過我的手藝呢。”
香巧一揚眉,嘴角有了一絲笑意,她記起來了:“哦,你不就是去年府裡請來的華錦坊的岑大嬸子嗎?”香巧快速地打量了面前的婦人一眼,眼中閃著疑惑。“華錦坊”這幾年在天都火得很,就看那氣派的上下兩層閣樓式的鋪面,就足以吸引眾多京城裡的富人們了。天都的人都以穿著‘華錦坊”出品的衣飾為榮,這在當下已經成為一個流行的風尚。
香菱也翹起嘴角,對岑大嫂子笑笑,算是打過招呼。她記得去年深秋府裡給每個丫頭婆子訂製新衣,拿了好幾十種各色的料子過來。她看中了一款春水色有朵朵薔薇花的料子,誰曾想做出來的衣裳卻成了桃紅色梅花掃邊的褙子。後來聽說是七小姐房裡的春蘭要去了,不就是一個嫡女屋裡的大丫頭而已,仗著二公子作為保護傘,竟敢欺壓到她頭上來了。為了此事,她還嘔氣了半個月,見了春蘭臉色也不友善起來。
“岑大嬸子,你不去招攬你那邊的營生,怎麼到花燈店裡來了?”香菱笑道,“難不成大嬸子也有這閒情雅緻,來買花燈來了?”她朝不遠處二層樓閣的“衣錦閣”望去,那邊客商絡繹不絕,一派興旺的景象。
岑大嬸子嘿嘿笑了兩聲:“我家那華哥兒,看到隔壁的翠姐兒提著個花燈在玩,非鬧著要買一個來玩,不給他買就賴在地上哭鬧,他老子娘都管不了他!今天都哭了一早上了,我拗不過他,尋思著上這來揀個好玩的給他帶去,止了他的哭鬧。”
華哥兒是岑大嬸子唯一的孫子,才五六歲,淘氣頑劣得不行,從不懼怕他老子的棍子,再加上有個把他當成心肝寶貝的祖母,更是越發的無法無天起來。看到喜歡的東西,非纏著大人買給他,不給買的話就在地上打滾,又哭又鬧的,吵得一家不得安寧。
香菱也笑道:“這有什麼!小孩子都是愛哭鬧的,我記得我那個比我小兩歲的小弟,也是這般光景,看到喜歡的東西得不到手,就鬧得不停,不知被我們姐妹幾個取笑了多少回,如今長大了,反倒變了個人似的……”
香菱還待要說下去,只覺手臂一緊,抬眼時見香巧一個眼色瞟了過來,正愕然間,見香巧朝她示意了一下,再把尖尖的下巴朝岑大嬸子微揚了一下。
此刻的岑大嬸子,人雖然是一副在聽別人講話的樣子,但神色有些恍惚,目光不知落在何處,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就在這時,一輛華麗馬車自她們面前急馳而過,朝傅府方向去了。馬車過時,桔黃色的流蘇迎風飄揚。
香巧微微怔了一下,拉住香菱退了一小步。這是傅府的馬車,難道車上坐的是新夫人?新夫人素來治家嚴謹,雖然她們兩個是奉了命出來辦事的,心中也難有些惶然,唯恐一個不小心,行差踏錯,扣月錢挨板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旁邊神思不知遊往何方的岑大嬸子卻“咦”了一聲,茫然的眼睛瞬時睜大,在看到車窗子裡閃過的面孔時,先是驚訝,然後便有些羞愧的神色顯現在臉上。
張婆子從鼻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把窗簾子放了下來。遮蔽住光線的車廂內有些昏暗。張婆子在昏暗中扯扯嘴角,暗自得意地笑了一聲。看到剛才岑大嬸子愕然望住她的那副神情,她就忍不住從心裡笑出聲來。
那個“衣錦閣”的老闆娘可能做夢也想不到吧,坐在馬車上的不是什麼傅府新夫人,而是她這個一直不被人看在眼裡的粗使婆子!
幾年前,如今傅府裡的新夫人當時還是一個姨娘,而她,只不過是姨娘身邊一個較為親近的人而已,在傅府沒什麼地位。那年,她的兒子看上了岑家的二閨女,她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