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無表情道:“好了,你們可以回房去收拾行禮了,呆會兒會有管事的宮女帶你們去將要幹活的地方。”說完這句,推開門不聲不響地走了。
也許,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柔止唇角逸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沒有去掃茅廁,沒有去刷馬桶,而是被派去做一名澆花施肥的粗使小宮女,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想必采薇也是一樣,能留在母親陳氏的身邊,何嘗不是一種安慰和幸福呢?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不怪你,如果時間重新來過,我還是會這樣做的。”
“那麼,我們、我們還會見面嗎?”
“…”
柔止沉默了,她將要去的清逸園根本不在皇城區內,而是位於距離城區好幾十裡遠的皇家園林。因這座園林新建不久,各個殿館軒樓配備的粗使宮女不多,所以,她們這批新近的采女便統統被派往那裡做粗使雜役,關於能否再回到皇宮的問題,老實說,柔止真的不抱任何希望了。
也許,那將是她的一生了吧?沒有希望的一生也是一生,除了習慣和順應,實在找不到另一條出路
“會的!”最後,她還是重重點了點頭,唇角努力揚起一抹微笑。
“柔止…”抱著一絲不近情理的希望,采薇再也忍不住雙臂擁著柔止,哽咽起來:“我相信我們能再見面的,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最好的朋友…
又是這句話!
為什麼她一生遇到的事情總是要這樣呢?爹爹和母親在她生命中僅僅生活了十年就走了,後來,她遇見一個和自己玩得開心的男孩子,可是一夜之間,他也是說消失就消失,說走就走,現在,又在重複著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裡,柔止有些慍怒地掉轉過身,垮上包袱,頭也不回地跳上了一旁簡陋的馬車。
“采薇,保重…”馬車啟動了,柔止緩緩放下車簾,閉上眼睛,心中喃喃,‘再見’兩個字,在她們心中只會是個白日夢而已。
簡陋的馬車轆轆碾過御道,留下兩排長長的灰色印記,采薇久久地佇立在那裡,單薄的身子像被釘子釘在地上動也不動,當距離越來越遠時,終於,再也忍不住提起裙角,她奮力衝上前揮手吶喊:“一定要回來,柔止,你一定要回來…”
采薇顫抖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久久不散,帶著一絲內疚而悲慼的哭腔,天邊的最後一絲霞光漸漸消失了。
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銅門高牆,宮闕樓臺,在馬車的漸行漸遠中消失成一個模糊的點,而柔止意義上的童年生涯,想必也是在踏出宮門的這一刻,匆忙而潦草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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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加雕鏤,不施彩繪,位於清逸園最東區的東宮門是一處古樸淡雅的皇家殿苑。因正處於擴建之中,這裡地勢開闊,花木扶疏,留著的一大片平坦空曠土地成了栽種各種花草的田地。
春天到了,花草如蓋的田地裡長滿了火紅的玫瑰花和血茜草。這些用來做胭脂和香料的花草世界吶,每當看見它們,柔止便會情不自禁想起小時候開滿家鄉的紅藍花,想起母親嚴厲而溫柔的目光,想起爹爹疼愛而慈祥的微笑…
幾度春秋,所有心心念唸的人和事再也回不去了,現在,柔止已經長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儘管一身粗衣布裙,儘管幹著又笨又髒的粗活兒,但青春姣好的容顏和韻致還是不由自主散發了出來。除了繼承母親那雙堅毅的眼神,柔止的五官也越來越像心珠了。原先圓圓的眼睛變長了,眼尾輕輕向鬢邊掃去,小巧的嘴唇如雨後的梅果般紅潤,就連帶著嬰兒肥的臉蛋變成了秀氣的瓜子形。雖然沒有多餘的釵環和髮簪,反而給人一種天然平素的美。
“現在,本姑姑要交待你們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