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的時候令沛寧已經睡著,他忍不住坐到床邊,望著她蜷曲如胎兒,夜幕裡,她烏黑可鑑的烏髮在月色下如黑綢鋪衾。 “沛寧……”他很輕的呢喃。
“嗯?”她的聲音有點迷糊了。
“對不起!”夜色生輝,憂聲悽迷。
“嗯。”她糊里糊塗囈語。而他枕在地板,溼發沁腦,惘悵滿懷,舊恨填胸。
第九章
第二天與組委會的會晤相當成功。令沛寧繪聲繪色的故事讓整個組委會都興致盎然。邵予默周到地帶了一本秋雨湖綾樣式紀念冊,甚至別出心栽在每一張彩頁上都附上一小方片原料,幾個評審,一頁頁翻過,感受觸感,津津樂道,不由嘖嘖。
他們是第三家進去洽談的,談話時間比前兩家長了半小時,而最後一家又遲到,且名不見經傳。雖然投票結果要一週後公佈,但令沛寧和邵予默都對最後結果躊躇滿志、勝券在握。
兩個人到金茂頂樓旋轉餐廳好好犒勞了自己一頓。放開了吃喝,開始互相邀功。令沛寧也是不介懷就問:“有一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你了。”
“不是!”他倒爽快!沛寧一愣,“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難道不是問我,是不是想追你?”他捉狹笑容成功換來令沛寧一個冷哼。
“認真的,我想問你為什麼要注資秋雨湖綾?現在絲綢生意並不景氣,你要投資別的都比耗在這兒掙錢容易得多!”她喝了不少,但是依舊很清醒。
“沒什麼特別的,因為我看到葉延晞想要,以他的眼光能相中的,必然不會是魚腩雞肋,只是還沒發光的金子。”他夾著菜,若無其事答。
“葉延晞不一樣!”沛寧料想他是知道他們關係的。
“哦?怎麼不一樣?他想追你?”她被他的話嗆到,急咻咻佝身咳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玩笑太重,笑著抬手給她輕輕順背。幾個waiter見她咳得厲害,上來關問:“這位小姐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邵予默邊給她順著背便笑道:“我太太餓壞了,頭一次到上海那麼高階的餐廳,吃太急,就差咬盤補鈣了,不小心噎著了!”她憋著咳,又不能說話,臉漲得彤紅,只好撒手就給他幾捶,全落在他肩膀胸膛,看在旁人眼裡全是小夫妻打情罵俏的架勢,笑著走開。令沛寧咳停了,又給他胸口補幾拳,她越打,他越笑得開心。她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那一晚,令沛寧自訂了一間行政套房。她本想看看郵件,發現網路依舊連不上,想著翌日上午就回京了,也就不糾結,安心熄燈睡覺。
逗留上海的最後一個早上,令沛寧心情燦爛地起了早,享受酒店自助早餐。晃了一圈,白瓷盤上已碩果累累,她又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正要往自己座位走,目光還遊歷在兩邊的菜色,冷不丁撞上迎面跑來的一堵人牆,她手裡一杯咖啡全潑到對方雪白襯衣上,她暗怪自己冒失,正要道歉,抬頭,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李放?”
“令總!”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她笑嫣嫣:“你怎麼有閒工夫來上海了?我一會兒的班機都要回去了。”李放一張扭曲痛苦的臉毫不掩飾,甚至是她從沒見過的鬍子拉渣,不修邊幅。更別提剛才匆忙撞來的舉動,皆是反常。此刻他也不顧被潑得一塌糊塗的襯衫,激動的雙手攥到令沛寧肩膀,她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令總,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呀!我打電話您怎麼不接呢!”語無倫次。
“發生什麼了?你別急,慢慢說!”她一顆心遽然往下掉,不由心驚肉跳。是秋雨湖綾還是爺爺?或者是柏寧還是茉寧?一連串噩耗從腦子裡閃過。
“您剛走第二天,稅務局找上門。也不知是接了哪兒的舉報,非要查我們近十年的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