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當然對他有“知遇之恩”。
感謝葉偉信,他沒有把葉問一角“周星馳化”或“成龍化”,反而或因量才適性,他為甄子丹度身訂做了一個沉默的角色,甚至帶點刻意地多用長鏡頭,避免zoom in男主角的平板五官,所以甄子丹能夠大部分時間只用“身體”演戲,用他的拳腳功夫,用他的木訥氣質,抑短揚長,演好了一位武學宗師的動人戲份。
看了《葉問》,許多人,尤其女觀眾,皆謂對甄子丹“刮目相看”,就是這個道理。導演讓你們看到了甄子丹的最好一面,甄子丹更沒有勉強自己擔當他所不擅長的戲路。一個角色的形式和內容做了最妥善的配搭,迴歸藝術基本面,演得舒服,看得開心,贏來了口碑和票房,實至名歸。
這其實亦是另一種形式的“人生如戲”。十隻手指有長短,過往常把短的示人,得到的自然是喝倒彩;一旦有機會把長的向外伸展,全世界看呆了,便會拍掌。做人至要緊是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最適合的戲路即有熱烈的回報,銀幕上下,皆如此。
看《葉問》,別忘了注意它的配樂。像所有港產片,配樂多得有點濫,但因劇情緊湊,“濫”到好處,確為電影加了分。音樂極有動感,如投柴入爐,火勢更旺,令打鬥場面倍有感染力。
同樣要提的是,《葉問》之動人亦在於導演懂得節制,劇情戛然而止於比武終結,不會拖出一條電視劇的公式尾巴,這叫“餘韻”,觀眾離場後,回味更久。
。 想看書來
執起一把武士刀
港臺節目《香港電影月》播放第一集,一位年輕主持人坐在椅上,捧讀黑澤明自傳《蛤蟆的油》,眼睛發亮,嘖嘖連聲,似是發現了新大陸般覺得陌生刺激。主持人以唱歌和演戲為業,不像經常親近文字,但如果他確曾認真細讀這本字句動人的小書,想必深有所感深有所思吧?
如同許多藝術家,黑澤明一度非常抗拒自傳,認為只須以作品示人,沒必要再對觀眾羅嗦。但後來,看了法國導演尚.雷諾的*,作者說“觀眾希望知道這個創作者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而不是僅僅透過鏡頭去認識導演”,他便醒覺,既然自己與觀眾之間已經建立了一個隱而不見的親密關係,便有責任寫下這本書,讓讀者明瞭一個藝術家的產生,是經由他的童年、父母親友,經由某一段難忘的記憶與那積累而成的一股能量。
於黑澤明,兄長是傷痛之根,亦是能量之源。他跟哥哥感情甚篤,後來哥哥自殺,他深深愧疚於沒有付出足夠的照顧和關心。電影於黑澤明,有些片段,有些角色,至少是有些臺詞對白,根源於他與兄長之間的對話。他用鏡頭來探索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更用鏡頭來虛擬未曾發生的理想。
有個長輩對黑澤明說過:你和你哥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像衝曬膠捲,你哥哥是底片,你是正片。
或許正因為有那如向日葵般的向陽之力,始能成就一個偉大的導演。黑澤明活了八十八歲,至死猶在構思電影新作。許多的日本後輩導演,他們都有一個啟蒙之師,而許多許多人,都必稱是黑澤明先生;而每次提到他,都不會缺少尊敬的“先生”二字。這樣的一位大師是怎麼產生的?讀《蛤蟆的油》,才知道他善於把焦慮轉化成意念,用鏡頭把可怕的故事說出來, 說完了,便不再那麼可怕;難怪英國作家艾麗絲.默多克說過,“欲瞭解一個創作者的作品,最好先了解他最恐懼些什麼”。
至於為什麼有這個書名,就因為民間有個故事,在深山有一種特別的蛤蟆,它不僅長得比普通蛤蟆更醜,也多了幾條腿。人們把它抓到後,置之於鏡前,它看到自己的真面目,不禁嚇出一身油;而這油,是可以用來治療燒傷的珍貴藥材。黑澤明的自喻,已是一種藝術。
這群叔叔伯伯以及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