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章哪裡猜得到面前這人腦中會齷齪到這地步,但他向來謹慎,又早對對方起了疑心,便找各色理由堅辭不去。
顧平忠皺眉道:“這是同七叔見外?”
又要拿話來壓他。
兩人正在你推我請,外頭忽然來了幾人,當前一位十八九歲的模樣,如今天冷,穿一身棉衣,顯得有些臃腫。他比顧平忠稍微高上小半個頭,兩人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因為臉胖了些,倒沒有顧平忠耐看,饒是如此,在常人中也已經算得上英俊了。
——這便是那一回把一艘象牙船夾在腿間,摔成兩邊,被顧平忠揍了一頓的餘子顧思耘。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見裡頭沒有人理會自己,便自走了進來,因方才聽了二人說話,雖不甚清楚來龍去脈,卻也知道這自家老爹在留客。
他才被打了一頓,又被罰了一頓,此時難得逮到機會獻殷勤,忙上前幾步,先與自家老爹行過禮,打了聲招呼,又轉頭對顧延章道:“這便是延章罷?”
笑容滿面地同顧延章見禮。
顧平忠幫著二人引薦了一番,還未來得及多說兩句,便聽到自家兒子湊上前道:“叫我說,也莫要推來推去了,延章不願搬,十有八九還是覺得不方便,不如把咱們在石壇街上的那一處院子打點出來,給他們夫妻二人住了。”
他一面說,一面衝顧延章擠了擠眼睛,繼續道:“上回爹不是說要把那宅子發賣出去嗎?如今也不用叫人尋買家了,直給延章住了,那裡就在鬧市上,日常也便宜,咱們兩處來往,騎上馬兒,小半個時辰便能到,最是舒服不過,他也不用為難,免得回去,還不好同弟妹交代!”
顧平忠一口老血湧上喉頭,被他硬生生壓了回去,一個沒忍住,張口便斥道:“你知道個屁!”
饒是他城府再深,被自家兒子這樣在背後捅刀子,也有些禁受不住。
顧平忠原有好幾個兒子,他最看重老大同老三,這一個幼子從小便不聰明,不學好,又貪玩,這便算了,還傻。因家中有兩個得力的兄弟,是以一直沒有多去管他,誰曉得一朝延州城滅,好兒子都死得乾淨,偏這個蠢貨活了下來。
為這兒子的教養同前程,這幾年間,他頭疼了不曉得多少回,但從未像此刻這樣清醒地認識到,兒子是當真靠不住了。
顧思耘卻不知道父親本來打著什麼算盤,因他傻,家中凡是重要的事體,都不會透露給他曉得,這回出了個主意,還自以為得計,誰想被顧平忠一聲訓斥,罵得連膽子都沒了,只好尷尬地閉嘴站到一邊。
顧延章見狀,心念一動,想到早間同季清菱商議住處的時候,有一所房舍便是在那石壇街上,他笑著對顧平忠道:“七叔,既如此,不如我把那一處房舍買下來,你若是看顧侄兒,便賣與我算了。”
顧平忠臉色微變,他還要再勸,外頭已經有人來報,說是二老爺過來了。
他掩飾地笑了笑,道:“且先放一放,見見你八叔。”
顧八叔本名顧平禮,他有一張老實憨厚的臉,來去匆匆的,只同顧延章聊了兩句,又給了個見面禮,便走了,說是正忙著徵召役夫的事,又邀顧延章次日過來吃席,說把事情首尾理罷,就抽時間來好生坐一坐。
顧延章在這一處坐到下午,同顧平忠父子吃了一頓晚飯,這才告辭而去。
次日晚間,他依約上門同兩位族叔吃席,席間並未見到顧思耘,只得了個解釋,說他染了風寒,在後頭養病。
顧平禮說話行事不如顧平忠老練,瞧著十分疲憊的樣子,他一面吃,一面同席間二人說話,有幾次說到一半,自己就接不下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解釋道:“這一陣子實在太忙了,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顧平忠幫他打圓場,道:“……在辦